众生谷的晨雾尚未散尽,老榕树的气根垂落如帘,沾着晶莹的露珠,随风轻摆。玄都静立于树下,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神魂树旁——那团代表伏羲残魂的光团,比往日又凝实了几分,淡淡的金光如同流转的星河,隐约能看到光团中似有符文闪动,那是残魂在红尘界愿力与天地灵气滋养下,逐渐复苏的道韵。
自跟随尘因在此修行,玄都早已褪去初入红尘时的生涩。他曾以为“道”在九天之上、玄奥典籍之中,却在尘因的指引下,于众生谷的烟火气里领悟了“红尘即道,生灵即道基”的真谛。每日清晨,他会跟着尘因走过谷中蜿蜒的小径,看溪边浣纱的妇人笑着叮嘱孩童,瞧田间耕作的农夫挥汗如雨,听药庐里的医者为病患讲解调理之法;午后,他会静坐于老榕树下,感受谷中气运如流水般流转,时而见修士为凡人修补破损的屋舍,时而遇凡人向修士献上自家酿造的果酒,这平凡的互动间,却藏着最纯粹的“道”。
偶有生灵遇困,他便会悄然出手。曾见一只幼鹿被猎人设下的陷阱所伤,他以玄门术法化去陷阱的戾气,又取来草药为其包扎,看着幼鹿一瘸一拐地回归山林,心中便多了一分对“生灵之道”的体悟;也曾见谷中凡人因连日暴雨,谷物被淹,他借来清风,吹散云层,让阳光重新洒向田地,看着人们欢呼着抢救作物,他忽然明白,所谓“道”,从不是高高在上的俯瞰,而是融入众生的守护。
这一日,玄都正凝神观察伏羲残魂的变化,试图从那流转的金光中,读懂天命与人道的关联,身旁的尘因忽然开口。尘因手中的红尘因果拂轻轻晃动,拂丝上的赤金光泽随之一闪,映得周围的露珠都泛起微光:“玄都,你且看向东南方,看看华胥氏那边的情况。”
玄都闻言,立刻收敛心神,双目微阖,运转玄门天眼。刹那间,他的目光仿佛化作两道无形的光,穿透众生谷的山峦,越过奔腾的江河,掠过茂密的丛林,最终稳稳落在东南方一片清幽的谷地之中。
谷地之内,溪水潺潺,华胥氏正蹲在溪边洗衣。她身着素色麻布衣衫,因怀孕一年而隆起的小腹格外显眼,她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腹中的孩子,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玄都能清晰地感知到,华胥氏腹中胎儿的气息沉稳而强大,如同深埋地底的玉石,虽未显露锋芒,却已透着不凡,更有淡淡的金光萦绕在胎儿周身,那是人道气运与天命之力交融的迹象。
视线稍移,玄都又看到谷地不远处的山林里,两道苍老的身影正悄悄放下一袋干粮,而后小心翼翼地朝着谷地方向望了一眼,才转身快步离去——正是华胥氏的父母。他们的脚步带着年迈的蹒跚,却又刻意放轻,显然是怕惊扰了女儿。玄都能感受到他们心中的牵挂与担忧,那担忧如同细密的丝线,紧紧缠绕在他们的气息之中。
再往远处,玄都的目光触及谷地外围的一处山坡,那里站着三位身影,为首者正是华胥氏部落的老族长。老族长拄着兽骨杖,身形佝偻,眼神却紧紧锁着谷地的方向,复杂的情绪在他眼中交织——有对部落安危的顾虑,有对当年驱逐华胥氏的愧疚,更有对那未降生胎儿的迷茫与隐忧。他身旁的两位亲信,也同样望着谷地,神色凝重。
玄都缓缓收回目光,双目睁开,对着尘因躬身行礼,语气中带着一丝难掩的疑惑:“先生,华胥氏一切安好,每日劳作、作息如常,只是腹中胎儿已怀足一年,仍未有降生的迹象。她的父母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偷偷前来探望,留下物资便悄然离开,老族长也带着亲信在谷地外围徘徊,虽未靠近,却难掩心中的担忧。按人族常理,胎儿十月便会降生,为何此子迟迟不降?莫非是有什么变故?”
尘因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抬手轻抚手中的红尘因果拂,拂丝上的赤金光泽愈发明亮:“玄都,你只知凡人十月怀胎之理,却不知天命之子降生的不凡。此子并非寻常胎儿,乃是伏羲残魂历经千年蕴养,借华胥氏之体转世重生,身负开化人族、引领蒙昧的重任。这般天命,需足够的道韵与气运支撑,十月之期,对寻常胎儿足够,对他而言,不过是初蕴灵智的开端。”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东南方,眼神中带着深邃的洞察:“他需借母体之温,慢慢吸纳洪荒天地间的灵气,将其转化为自身的道基;还要融合红尘界众生对人族崛起的愿力,将其化作自身的气运;更要在母体中梳理伏羲残魂遗留的记忆与神通,待这三者融为一体,时机才算真正成熟,届时他自会降生。这一年的等待,看似漫长,实则是为他将来承载天命、引领人族铺路。”
玄都闻言,心中豁然开朗,之前的疑惑尽数消散,他微微颔首:“先生所言极是,是弟子局限于凡俗之理,未能看透天命之妙。”
尘因摆了摆手,语气忽然变得郑重了几分:“不过,此子身份特殊,既是人族未来的希望,也必然会引来觊觎。洪荒之中,不乏修炼数千年的妖邪之辈,他们或想夺取此子的气运,助自己突破境界;或想扼杀此人族希望,以防将来人族崛起威胁到自身。华胥氏孤身一人在山林中,虽有人道气运护持,可气运并非万能,一旦遇到实力强横的妖邪,恐难应对。玄都,你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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