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宿舍楼下停稳,引擎的低鸣戛然而止,更凸显了车厢内死寂般的沉默。林溪解开安全带,低声道:“我上去了。” 声音干涩,带着经历一场恶战后的疲惫。
“嗯。”陆衍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前方,并未看她。
林溪推开车门,夜风裹挟着凉意涌入,让她打了个寒颤。她拢了拢单薄的开衫,头也不回地走向宿舍楼。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一步,一步,像是要踏碎今晚所有的不堪和委屈。
就在她即将踏入楼门时,身后突然传来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以及急促的脚步声。
“林溪。”
是陆衍的声音。
林溪脚步一顿,有些诧异地回头。只见陆衍站在车旁,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路灯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他手里拿着一个深色的、质感很好的羊绒围巾,是她刚才落在副驾驶座上的。
他几步走到她面前,将围巾递给她。动作依旧干脆,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夜里凉。”他言简意赅,目光落在她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上,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比平时深沉了许多。
林溪愣愣地接过还残留着车内暖意的围巾,指尖触及柔软的面料,一种陌生的、细微的暖流,猝不及防地渗入她冰凉的指尖,一路蔓延到心口,让她一时忘了反应。这不在合约条款里,也不在任何“优化表现”的预案中。
“谢谢。”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围巾,低声说。
陆衍没有立刻离开,他看着她,沉默了几秒。这短暂的沉默,不同于以往那种纯粹思考或等待指令执行的间隔,更像是一种……欲言又止。
“我父亲的话,”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在夜色里显得有些模糊,“你不必完全放在心上。他的评判标准,不代表全部。”
林溪猛地抬起头,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是在……安慰她?用这种近乎笨拙的、绕弯子的方式?
这完全超出了他“甲方”的身份和一贯的行为逻辑!他不是应该只关心“项目”是否顺利,她的“表现”是否达标吗?
她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任何表演的痕迹,但他只是平静地回视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融化,又或者,只是路灯造成的错觉。
“我……知道了。”她听到自己有些干哑的声音。
“早点休息。”陆衍说完这句,不再停留,转身回到了车上。
林溪站在原地,看着那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最终消失在夜色中。她手里紧紧攥着那条柔软的羊绒围巾,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车上清冽的气息,以及……一丝他掌心的温度。
今晚发生的一切在她脑海里翻腾——陆父冰冷的审视,她强撑的应对,陆衍关键时刻的维护,还有此刻这超出合约的、带着温度的举动。
混乱。前所未有的混乱。
接下来的几天,林溪都处于一种心神不宁的状态。陆父的质疑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提醒着她这段关系的虚假与不堪。但陆衍那条围巾,和他那句笨拙的“安慰”,却又像投入湖面的石子,不断在她心湖漾开一圈圈涟漪。
她反复回想他当时的眼神,语气,试图用逻辑去解构他的行为动机——是为了稳定“合作者”的情绪,以确保后续任务更顺利进行?还是某种更高级别的、她无法理解的“人性化项目管理策略”?
她得不出确切的答案。陆衍就像一本用加密代码写成的书,她只能读懂表面的指令,却无法破译底层运行的逻辑。
而陆衍那边,似乎也进入了一种“非常规”运行模式。他依旧会发来信息,通知她一些必要的安排(比如提醒她注意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或者告知她陆老爷子偶尔问起近况的标准回复),但信息的语气,不再是最初那种纯粹的、公事公办的冰冷。
【祖父问及你肠胃不适是否好转。已按你所述“换季影响,已无碍”回复。】
【下周计算机系有前沿讲座,若感兴趣,可预留座位。】
【注意休息,黑眼圈影响状态。】
最后一条关于“黑眼圈”的信息,让林溪对着手机屏幕愣了半天。这算是……关心?还是甲方对乙方工作状态的客观评估?
她发现自己开始不由自主地揣测他每一条信息背后的含义,这种情绪上的投入让她感到恐慌。她一再提醒自己,这只是交易,她不能,也不该对甲方产生任何工作之外的情感。
这天下午,林溪在图书馆赶一篇哲学论文。正写到关键处,手机震动,是陆衍的信息。
【在图书馆?】
【嗯。】
【几楼?】
【三楼,哲学区。】
她回复后,也没多想,继续埋头苦干。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一个身影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带来一阵熟悉的、清冽的气息。
林溪抬起头,看到陆衍不知何时来了。他手里拿着几本厚厚的计算机专着,神色如常地在她旁边坐下,摊开书和笔记本,仿佛只是碰巧找到这个位置自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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