栈桥上的“争吵”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但水面之下,却是更加汹涌的暗流。
林溪跑回别墅后,并没有真的陷入情绪崩溃。她快步走进主卧的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脸,镜中的自己眼眶微红,但眼神却异常清明。她深吸几口气,将方才戏中那份真实的恐惧和委屈压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专注。她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
陆衍在栈桥上又站了片刻,直到那个压抑而沉重的背影被海风吹透,他才缓缓转身走回别墅。脸上所有的疲惫和焦躁瞬间敛去,只剩下猎人般的锐利与冷静。他直接走进书房,调出了别墅及周边所有监控的实时画面和过去半小时的录像。
“深蓝,重点标记栈桥争吵期间,所有朝向该区域或有人员异常驻留、通讯的监控点。同步分析别墅周边海域、空域异常信号。”他低声下令。
“正在分析……检测到别墅西侧树林边缘,热成像有短暂微动,但未发现明确人体轮廓,疑似小型动物或……伪装良好的观察设备。东侧海面,一点五公里外,有一艘关闭主灯的观光游船曾短暂滞留在可监听距离边缘,已于三分钟前驶离。游船登记信息已调取,为当地一家旅行社所有,今日租赁记录显示租客使用假身份ID。栈桥争吵期间,别墅内部,‘灰隼’个人通讯器有极短暂的非规定频段信号发射,已被自动记录,信号加密方式与卫星电话入侵特征有部分相似性。”
一条条信息汇聚而来,拼凑出清晰的图景:外部有观察者(游船),内部有通风报信者(灰隼),而且两者可能共享某种通讯协议或加密方式。
陆衍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鱼饵已经洒下,鱼儿也试探性地触碰了。接下来,就是收线的时候,但必须足够耐心,足够精巧。
他没有立刻动“灰隼”。过早收网,可能只能抓到一个小卒子,惊动背后的大鱼。他要让“灰隼”自己动起来,暴露出更多的联系和意图。
第二天,别墅内的气氛变得微妙而紧绷。陆衍和林溪不再一起出现在公共区域。早餐是分开吃的,林溪在卧室露台,陆衍在书房。两人偶尔在走廊遇见,也只是冷淡地点点头,眼神交汇时再无往日的温情,只剩下疏离和一丝难以化解的隔阂。这种“冷战”状态,被刻意地展示给所有留在别墅内的“磐石”队员。
陆衍开始频繁地、单独地召见“磐石”的不同队员进行“谈话”。谈话内容对外严格保密,但每次队员从书房出来时,神色都格外凝重,甚至带着不安。他尤其“关照”了包括队长在内的几名核心骨干,谈话时间更长,书房内偶尔会传出陆衍压抑着怒气的低沉声音。这一切,都在营造一种“老板因内部安全问题震怒,正在进行残酷清洗”的高压氛围。
“灰隼”也不例外地被“召见”了。陆衍没有问他任何关于论坛帖子或行程泄露的直接问题,而是用一种审视的、带着巨大压迫感的眼神,详细询问了他抵达马尔代夫后的每一次巡逻路线、交接班细节、以及是否发现任何异常。问题细致到令人发指,仿佛在寻找他工作中的每一个微小纰漏。
“灰隼”表现得有些紧张,但应对尚算流利,解释也基本合理。然而,在陆衍提到“我们内部可能有人不小心说漏了行程,引来不必要的关注”时,“灰隼”的眼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虽然立刻用低头整理袖口的动作掩饰了过去。
谈话结束时,陆衍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了一句:“非常时期,每个人都必须绝对干净。过去的疏忽或许可以弥补,但未来的忠诚,不容有失。你明白吗?”
“明白,陆总!” “灰隼”立正回答,后背的肌肉却绷得死紧。
陆衍知道,压力已经传递过去了。对于一个内鬼而言,最大的恐惧不是被发现,而是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暴露,以及暴露到了何种程度。这种不确定性会催生焦虑,而焦虑会促使他采取行动——要么向他的上线求救或确认,要么试图获取更多信息来自保,要么……铤而走险。
与此同时,林溪也在进行着自己的“表演”。她变得有些“神经质”,对别墅内的细微动静格外敏感,反复检查门窗,对送来的饮食也表现出过度的谨慎,甚至要求“磐石”队员先试吃。她开始频繁地使用那部被入侵过的卫星电话(当然,是在陆衍示意和安全监控下),拨打给她在国内的闺蜜,通话内容充满了不安、抱怨和对陆衍“固执”的不满,偶尔会“失控”地提到“那些警告”、“内部调查”等词汇,但很快又像是意识到失言般含糊过去。
她在扮演一个因恐惧而濒临崩溃、对丈夫失去信任、急切想要寻求外部安慰和出路的妻子角色。这个角色,或许也能吸引某些关注的视线。
他们的表演双管齐下,一个制造内部高压和清洗恐慌,一个展示脆弱和裂痕,共同编织出一张看似混乱、危机四伏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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