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家的演武场永远飘着散不去的铁锈味,青砖地被年复一年的汗水浸得发暗,边缘处还嵌着些没清理干净的血渍,像块洗不净的旧布。
高约半尺的青石擂台立在中央,此刻围了圈半大的孩子,目光齐刷刷盯在台上两个身影上,连呼吸都带着点屏气凝神的紧绷。
汪昭攥着拳站在台侧,指节因为用力泛出白痕,掌心的茧子蹭过粗糙的擂台边缘,磨得皮肤发涩。
他刚满九岁,身形比对面的男孩略单薄些,灰布短褂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胳膊上新旧交叠的擦伤,有的结了薄痂,有的还渗着淡淡的血珠。
没人知道他原来叫温南昭,这个名字早在他被送进汪家那天就被碾得粉碎,如今他只是编号堆里的一个,是汪家培养体系里待打磨的胚子,连姓氏都成了身不由己的烙印。
哨声尖锐地划破空气,对面的男孩率先冲了过来,拳头带着风砸向他的肩头。
汪昭下意识侧身躲开,后背擦过对方的胳膊肘,一阵钝痛顺着骨头蔓延开来(系统还没有和昭昭联系之前,所以没有痛觉屏蔽),他没敢分心,借着侧身的力道反手攥住对方的手腕,脚下顺势一勾。
可对方力气比他沉,没被勾倒不说,反倒猛地挣开手腕,另一只拳头直逼他的面门。
汪昭慌忙仰头,拳风擦着鼻尖扫过,带起的气流呛得他喉咙发紧。来不及站稳,腰侧就挨了重重一拳,疼得他弯了弯腰,冷汗瞬间浸出额头。
台下传来几声细碎的议论,他咬了咬牙,借着弯腰的架势矮身,肩膀狠狠撞向对方的小腹。
对方闷哼一声,身形晃了晃,汪昭趁机直起身,拳头落在对方的胸口,可没等他收力,后背就被对方踹了一脚,整个人踉跄着退了两步,脚后跟差点踩空擂台边缘。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浑身的肌肉都绷得发僵,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各处的伤口,疼得他睫毛轻轻颤了颤。
但他脸上没半点表情,眼神冷得像演武场角落的冰碴,只死死盯着对面的人,呼吸顺着急促的动作起伏,却刻意压得又浅又稳,不肯泄露出半分示弱的痕迹。
两人又缠斗在一起,拳头相撞的闷响、脚步蹭过青石的摩擦声混在一起,成了擂台上唯一的声响。
汪昭的胳膊被对方攥住,往身后用力拧着,骨头像是要被掰断,他疼得眼前发黑,却没哼一声,膝盖猛地向后顶去,正中对方的大腿后侧。
对方吃痛松手,汪昭立刻转身,手肘狠狠撞在对方的后背,看着对方往前踉跄,又快步上前,伸手扣住对方的后颈,借着体重将人按向擂台。
青石台面冰凉刺骨,蹭过脸颊时磨得皮肤生疼,对方挣扎着想要起身,胳膊肘往他腰上顶了好几下,力道大得像是要戳进骨头缝里。
汪昭死死按着不肯松,另一只手撑在台面上,指节抠进石缝里,指甲缝都渗了血,他盯着对方挣扎的侧脸,眼神里没半点波澜,只有藏在眼底的执拗。
他不能输,在汪家,输了的代价从来不是一句安慰,而是加倍的训练,是更重的惩罚,是被丢在人后无人问津的落寞,这些他早就尝够了。
不知僵持了多久,对方的挣扎渐渐弱了下来,力气像是被耗尽,最后瘫在台面上,肩膀微微耸动着。
哨声再次响起,汪昭猛地松了手,踉跄着后退两步,扶着擂台边缘才勉强站稳。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伤口被汗水浸得发疼,顺着皮肤往下滑的汗液混着血珠,滴在青石台上,晕开小小的水渍。
他垂着眼站在原地,没去看台下,也没理会身上的疼,只是默默活动了下发僵的手指,指尖还残留着用力过度的酸胀。
对面的男孩慢慢爬起来,脸颊上沾着灰,嘴角破了皮,渗着血丝,眼眶红得厉害,像是憋了满眶的泪,却强忍着没掉下来。
他捂着胸口,脚步虚浮地挪到擂台边缘,顺着台阶慢慢下去,没走两步就朝着人群里的一个女人跑了过去。
那女人早就等在一旁,脸上平静可眼里却是急切,见孩子跑过来,立刻蹲下身把人搂进怀里。
她抬手轻轻擦去孩子脸上的灰和血,声音软得发颤,不知道在低声安慰着什么,指尖拂过孩子伤口时,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碎了什么珍宝。
男孩埋在女人怀里,肩膀抽噎着,刚才强忍着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沾湿了女人的衣襟,声音里满是委屈,却带着全然的依赖。
汪昭的目光无意间落在那一幕上,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瞳孔微微缩了缩。
他站在高高的擂台上,隔着一圈看热闹的孩子,看着那紧紧相拥的身影,女人的低语顺着风飘过来几句,模糊不清,却带着他从未触碰过的暖意,像初春化雪时的阳光,温和得让他有些恍惚。
他下意识攥紧了手,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伤口里,尖锐的疼痛顺着指尖蔓延开来,将那点恍惚戳得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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