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又被人拦下了,张启山的视线如同一张大网般密不透风,让一个个寻找的人都失望而归。
许多人都去劝过,都想让张启山迷途知返,可是一时的利益让他迷了眼,执迷不悟的不肯醒悟。
他,不再是那个一心为长沙城的张启山了。
他们没办法,陈皮是个鲁莽的,他想晚上偷偷溜出长沙城被发现,又被关在了大牢里,里面生活还行,张启山只是不想让他去救温南昭罢了。
霍锦惜坐在霍家老宅的紫檀木椅上,手里攥着冷硬的小杯,因为过于用力的原因,杯子的边缘磨得她指腹生疼,却远不及心口那股沉坠的钝痛。
黑瞎子推开门时带进来一身夜雾的寒气,他没有摘下墨镜,可还是让人看得出他那双惯常带笑的眼,此刻却也敛了三分戏谑。
“霍老板,人没救出来。”
霍锦惜没抬头,只是将那杯子放在了桌面上,杯子与桌面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堂屋里格外刺耳。
“我知道了。”
她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疗养院那地方,是张启山布下的铁桶,南昭他心里清楚,逃一步,就要连累我们还有……被他换出来的那人。”
黑瞎子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手中把玩的匕首,看着霍锦惜难得的表情,还是说出了那件事:“这温先生倒是个通透人,临了还托我件事。”
霍锦惜终于抬眼,烛火映在她眼底晃出一点湿意:“他说什么?”
“他让我多照看着点那个叫张起灵的人。”黑瞎子重新戴上墨镜,靠在门框上,语气散漫却带着几分认真。
“那人正是他从疗养院里换出来的,还说往后若是能护着,便护着一二。”
霍锦惜闭上眼,想起温南昭临走前跟她说的话,那时他还淡笑着,说等找到他哥便会回长沙城。
他说他走了,让我们这些人别念,说回来会给每人都带礼物,可是结果呢?
他走了,四姑娘山计划失败,张起灵被关,他没有找到哥哥,回来那么一刻便又将自己送进了疗养院,换他哥哥安全出来。
霍锦惜她哪能不知道啊,他是被张启山的利欲熏心逼上了绝路。
张启山是真的变了……变得他们这些老九门人都不认识了。
从前那个振臂一呼,护着长沙城百姓的佛爷,如今眼里只有对权势的渴望,只有那些能填满他腰包的利益。
为了守住这些,他把温南昭关在格尔木疗养院,把陈皮这些想救人的人困在长沙,把整个九门都搅得不得安宁。
“张起灵现在在哪?”霍锦惜沉声问。
“瞎子我离开格尔木就赶忙将人找到,发现他正往长沙城这边赶,所以我把他安置在一处隐蔽的小院里了。”
黑瞎子道:“那人话还挺少的,看着十分木楞,身上还有不少伤,应该是疗养院里落下的。”
霍锦惜沉默良久,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玉佩上刻着霍家的纹章,莹润的玉质在烛火下泛着柔光。
“你把这个给他,若是往后遇到难处,拿着这个找霍家,自有人会帮他。”
黑瞎子接过玉佩掂了掂:“霍老板倒是大方,瞎子我好生羡慕。”
霍锦惜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我忘不了他那双眼睛,干净、纯粹,像是块没有被染上颜色的玉,他没有和别人一样认为我一个女人不该掌管霍家,他眼里的崇拜,我……忘不了。”
黑瞎子没接话,只是将玉佩收进衣袋。他也看出来了温南昭的性子,看似温和,实则骨子里比谁都倔。
他帮张启山挥过刀,替长沙城扛过灾,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换谁都寒心。
“张启山那边还在关陈皮?”霍锦惜忽然问。
“还关着呢。”黑瞎子道。
霍锦惜冷笑一声,“他也配当这九门佛爷?当年他靠着九门众人的扶持才坐稳佛爷的位置,如今卸磨杀驴,迟早要遭报应。”
“报应这东西,来得慢啊。”
黑瞎子伸了个懒腰:“霍老板那我在先走了,往后若是有需要尽管开口,只要价钱合适瞎子我赴汤蹈火啊。”
霍锦惜点点头,没再挽留,等到黑瞎子走后,堂屋里也只剩下烛火跳跃的光影。
霍锦惜走到桌前,拿起温南昭送给她的最后的礼物,那是一根白玉发簪,是新年时他精心挑选的,收到这发簪时她高兴了许久,可现在也只能徒增伤悲。
霍锦惜将簪子贴在胸口,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霍当家,即使在姊妹众多的霍家也杀出一条血路当上家主的人,却在这无人的黑夜流泪。
长沙的夜,越来越冷了。
张启山的大网越收越紧,九门的天,怕是要变了。
而在某一处偏僻的小院里,张起灵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望着天上的月亮,指尖轻轻摩挲着黑瞎子给他的那枚玉佩。
他记不清自己的名字,记不清过去的事,只记得疗养院里无尽的黑暗和疼痛,还有一个温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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