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的第三日,天放晴了。可西侧偏殿的空气却比阴雨时更凝滞,连檐角的铜铃都似被冻住,整日没发出一声响。沈青辞坐在窗边,指尖反复摩挲着掌心的旧茧——那是幼时随父亲练字留下的印记,此刻却成了她克制心绪的锚点。
春桃站在殿门旁,眼神比前两日更警惕。昨夜搜查无果后,太后又派了两名小太监守在殿外,明着是“加强看管”,实则是怕沈青辞再与外界传递消息。春桃知道,今日巳时是杂役送水的时辰,也是太后暗中吩咐“重点盯防”的时刻。
日头渐渐爬到中天,殿外传来杂役挑水的木扁担撞击声,节奏沉稳,三下一组——是暗线的暗号,代表“事有进展,需当面交接”。沈青辞起身,装作整理床铺的样子,眼角余光瞥见春桃立刻绷紧了身子,死死盯着殿门。
“沈姑娘,送水来了。”还是昨日那个中年杂役,声音沙哑,放下水桶时,指尖在桶沿敲了三下短、一下长——这是青册上的紧急暗号,意为“消息危急,速收”。
沈青辞走上前,接过水瓢的瞬间,杂役将一个油纸包塞进她袖中,低声道:“刘三已将账册誊抄,昨夜送京时遇劫,镇国公府的人救了他,账册暂存国公府。魏嵩的人在搜捕所有与锦绣庄有关的人,刘三已转移。”
这话如惊雷在沈青辞耳边炸响。她没想到魏嵩反应这么快,竟直接动了手。而镇国公萧烈突然介入,更让局势添了变数——是新帝搬来的救兵,还是镇国公自身的考量?
“知道了。”沈青辞声音平稳,转身倒水时,将油纸包塞进腰带内侧,用衣袍遮住。春桃快步上前,盯着她的动作,又弯腰检查了水桶,见没什么异常,才挥挥手让杂役离开。
杂役刚走,殿外就传来柳云溪的声音,比昨日更急促:“沈青辞,太后召你即刻去长乐宫!”
沈青辞心头一凛。此时召她,绝非巧合。她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张小纸条,字迹是周掌柜的:“太后已知魏霖涉案,欲借你之手扳倒魏嵩,长乐宫是鸿门宴,需见机行事。”
“沈姑娘,还愣着干什么?”柳云溪推门进来,见沈青辞站在原地不动,语气更不耐烦,“太后的懿旨,你也敢违抗?”
沈青辞将纸条塞进嘴里咽下,抬眸时,眼中已没了往日的平静,只剩恰到好处的惶恐:“臣女不敢,只是……臣女衣衫破旧,恐污了太后的眼。”
柳云溪上下打量她,见她月白袍子上还沾着前日的墨渍,袖口磨出了毛边,顿时笑了:“也是,这副样子去见太后,确实不像话。”她回头吩咐宫女,“把我带来的那套素色宫装给沈姑娘换上。”
沈青辞知道,柳云溪这是想让她穿着太后赐下的衣服去“领罪”,若她真的触怒太后,这身衣服便成了“恩将仇报”的罪证。可她没有选择,只能接过宫装,在春桃的监视下换上。
长乐宫的暖阁里,香烟缭绕。太后斜倚在软榻上,魏嵩站在阶下,脸色铁青。殿内气氛压抑,连伺候的宫女都大气不敢出。沈青辞一进门就跪下,行了三叩九拜之礼:“臣女沈青辞,叩见太后,太后圣安。”
“起来吧。”太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哀家召你来,是想问你,前日你对云溪说,江南粮款克扣与苏州知府魏霖有关,可有证据?”
沈青辞刚起身,就听见魏嵩怒喝:“沈姑娘!你小小年纪,竟敢血口喷人!犬侄在江南兢兢业业,怎会做出这等贪赃枉法之事?你若拿不出证据,便是诽谤朝廷命官,按律当斩!”
“魏丞相息怒。”沈青辞垂眸,语气恭敬却不怯懦,“臣女只是据传闻猜测,并未说魏大人确有其事。倒是丞相大人反应如此激烈,莫非是……心中有鬼?”
“你!”魏嵩气得胡须发抖,刚要发作,就被太后抬手制止。
“哀家召你来,不是听你们争辩的。”太后呷了口茶,目光落在沈青辞身上,“昨日云溪回禀后,哀家已暗中派人去查锦绣庄。可派去的人刚到布庄,就遇袭了,账本也被人抢走。沈青辞,你说这是谁干的?”
沈青辞心中了然。太后果然是想借她的话发难,却没想到魏嵩先下手为强,抢了账本。她抬头,迎上太后的目光:“太后,臣女斗胆猜测,敢在京城公然劫人夺账的,定是势力庞大之辈。魏大人的侄子涉案,丞相大人此刻又在此地,未免太过巧合。”
“你放肆!”魏嵩怒不可遏,“太后明鉴,此事与老臣无关!定是沈青辞与他人勾结,故意栽赃陷害!”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小太监的急报:“启禀太后、丞相,陛下在御书房召见镇国公,说有要事商议,请二位即刻过去。”
魏嵩脸色一变。镇国公萧烈是先帝旧部,一直与他不和,新帝突然召见萧烈,又让他和太后同去,绝非好事。太后也皱起眉,起身道:“摆驾御书房。”
沈青辞刚要退下,就被太后叫住:“你也跟着来。哀家倒要看看,这场闹剧,你能唱到什么时候。”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