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道的两侧是刀劈斧削的断崖,晨雾像掺了霜的棉絮,黏在马蹄上沉甸甸的。沈青辞勒住马缰时,鼻尖突然嗅到一丝焦糊味——不是草木的清香,是硫磺混着松油的气息。
“戒备!”她高声喝道,话音未落,头顶断崖突然传来轰隆巨响。数十块磨盘大的巨石裹挟着碎石滚落,砸在队伍前方的山道上,瞬间堵死了去路。紧接着,箭矢如暴雨般射下,两名走在最前的侍卫来不及反应,已中箭坠马。
“沈姑娘,是滚石阵加箭雨!”阿古拉翻身下马,将一面厚重的北朔盾牌挡在沈青辞身前,铁制的盾面被箭矢射得“叮叮当当”作响,“这些人懂兵法,是正规军的路数!”
沈青辞趴在马背上,目光扫过断崖边缘晃动的黑影,突然冷笑:“李山倒是舍得下本钱,竟把漕运军的精锐都调来了。”她从怀中摸出一枚信号弹,用力往空中一抛——那是镇国公提前给她的“烽火符”,红色烟柱升空,便是召集伏兵的信号。
“想等救兵?”断崖上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李山提着一把鬼头刀现身,脸上带着狰狞的疤,“沈青辞,识相的就交出粮草和北朔兵符,我还能留你全尸!否则,让你和这些粮草一起葬在雁归道!”
沈青辞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声音清亮如玉石相击:“李山,你本是废太子近侍,也算忠勇之士。可你如今帮柳成业谋逆,勾结外戚残害忠良,就不怕九泉之下无颜见废太子吗?”
李山脸色一僵,显然被戳中了痛处。他怒吼一声:“休要胡言!废太子蒙冤被废,我等举事是为了拨乱反正!柳国舅是唯一肯帮我们的人,何来勾结外戚之说?”
“帮你们?”沈青辞从袖中取出周明截获的密信副本,扬声道,“这是柳成业写给你的信,上面写着‘事成之后,废太子仍需圈禁,由我辅佐新帝’——他不过是想借你们的力量夺权,你竟还当他是盟友?”
李山的手猛地握紧刀柄,眼神动摇。他身后的漕运军士兵也开始窃窃私语,显然对柳成业的承诺产生了怀疑。就在这时,山道两侧的密林突然传来喊杀声,镇国公派来的五千轻骑如猛虎般冲出,为首的将领高声喊道:“李山叛国谋逆,降者免死!”
原来沈青辞早有安排——昨日与镇国公商议时,便定下“引蛇出洞”之计:故意让队伍走在明处,实则让轻骑提前隐蔽在密林,待李山现身便前后夹击。
“中计了!”李山又惊又怒,挥刀喊道,“杀出去!谁杀了沈青辞,赏黄金百两!”
漕运军虽精锐,却架不住轻骑的前后夹击。阿古拉如一道白色闪电,手持弯刀冲入敌阵,刀光过处,敌人纷纷倒地。沈青辞策马绕到侧面,取出萧彻给她的北朔兵符,对着断崖上的弓箭手高声道:“北朔骑兵已封锁山口,你们若再顽抗,便是与北朔为敌!”
这是她的虚张声势——北朔骑兵还在边境接应粮草,但李山的人不知虚实,听到“北朔”二字,顿时乱了阵脚。一名漕运军小旗官突然放下武器,高声道:“我们不愿谋逆!李头领,降了吧!”
有一人带头,便有无数人跟风。李山见大势已去,双眼赤红地冲向沈青辞:“我杀了你这个妖女!”
阿古拉早有防备,侧身拦住他,弯刀与鬼头刀相撞,火星四溅。三招过后,阿古拉一脚将李山踹倒在地,弯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别动。”阿古拉的声音冰冷,带着北朔勇士的威慑力。
伏兵被肃清时,晨雾已散。沈青辞让人将李山绑在马后,又命士兵清理山道上的巨石,对着幸存的漕运军士兵道:“柳成业谋逆,与尔等无关。若愿随我护送粮草去江南,既往不咎;若想回家,我发给路引和盘缠。”
大部分士兵选择留下——他们本是寻常农户出身,被柳成业强征入伍,如今有了赎罪的机会,自然不愿错过。沈青辞看着重新整队的队伍,心中稍定,刚要下令出发,一名轻骑将领匆匆来报:“沈姑娘,京中传来八百里加急!”
密信是苏晚写的,字迹潦草却字字清晰:“柳成业在朝堂诬陷你‘通敌北朔,私调兵权’,太后欲下旨革去你的伴读之位,镇国公力阻,已被太后罚禁足府中。江南灾情加剧,灾民冲入州府衙署,知府派人求救,说最多撑五日。”
沈青辞的手指攥紧密信,指节泛白。柳成业果然趁她不在京城发难,连镇国公都被牵连。而江南的五日之限,更是如悬在头顶的利剑。“加速前进!”她翻身上马,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日夜兼程,务必在三日内抵达边境接运粮草!”
与此同时,京中长乐宫的暖阁里,柳成业正跪在太后面前,声泪俱下:“太后明鉴!沈青辞带着北朔护卫离京,与萧彻暗通款曲,如今又私调镇国公的兵力,分明是想勾结北朔颠覆大靖!若再放任不管,后果不堪设想啊!”
太后手中的佛珠转得飞快,脸上满是犹豫。她虽纵容柳成业,却也知道沈青辞是新帝的左膀右臂,更关乎江南赈灾的成败。“可沈青辞若真通敌,为何还要去护送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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