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火演化为天水。象变演化
风烬水长
第一章 火塘余温
阿烬的手掌在陶片边缘掐出第三道裂纹时,风裹着沙砾撞在窑口的麻布帘上,发出像野兽磨牙的声响。他抬头望了眼西天,残阳把陶窑上空的烟染成血红色,那抹红顺着河谷漫开,刚好漫过族老们围坐的火塘。
“阿烬,这窑再烧不透,冬雪下来前,我们要少三口煮肉的锅。”族老枯瘦的手指在火塘里拨弄着柴薪,火星子溅在他兽皮裙的补丁上,“你爹当年烧窑,从来不用守到这么晚。”
阿烬把手里的陶片往地上一摔,碎瓷碴子嵌进黄土里。他知道族老说的是实话,自从去年秋天那场怪风刮倒了老窑,族里的陶器就越烧越差。新窑建在河谷下游,离风源更近,火总是烧得忽明忽暗,像是有看不见的手在炉膛里捣乱。
“风太烈了。”阿烬蹲下身,用手指拢了拢窑口的炭火,“老窑在山坳里,风绕着走。这里不一样,风从山口灌进来,能把火吹成散沙。”
族老没再说话,只是把一块干肉扔进火塘,油脂遇热发出滋滋的声响。肉香飘进阿烬鼻子里,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在河谷上游看到的景象——成片的芦苇被风拦腰折断,露出底下潮湿的黑土,那土软得能陷进半个脚掌。
夜深时,阿烬被一阵奇怪的声响吵醒。他披上皮衣走出窑洞,看见河谷里泛着一层微弱的银光,像是有无数条小蛇在地面上游动。他提着松明火把走近,才发现那是从地下渗出来的水,正顺着河床的裂缝往低处流。
“水?”阿烬蹲下身,用手捧起一捧,水是温的,带着泥土的腥气。他沿着水流的方向往上游走,越走越惊讶——那些白天还干裂着的河床,此刻竟布满了细密的水纹,连最耐旱的沙棘丛下,都长出了嫩绿的新芽。
天快亮时,阿烬回到窑边,发现炉膛里的火不知何时变得格外旺盛。他往炉膛里添了把柴,火苗竟顺着柴薪往上蹿,像有生命似的舔着窑壁。他忽然明白过来,夜里渗出来的水,把河谷里的湿度抬高了,风再吹过来时,不再是干冷的沙风,而是带着水汽的暖风。
“成了!”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窑口时,阿烬抱着刚出窑的陶罐大喊。陶罐的表面泛着均匀的青灰色,敲上去发出清脆的声响,比他爹当年烧的最好的陶罐还要透亮。
族老们围过来看时,风又吹过来了,只是这一次,风里没有沙砾,只有潮湿的水汽。族老伸手摸了摸陶罐,又摸了摸地上的泥土,忽然笑了:“风变了,水也来了。阿烬,你爹要是还在,该高兴了。”
阿烬望着河谷上游,那里的芦苇已经重新挺直了腰杆,沾着晨露的叶片在阳光下闪着光。他忽然觉得,这场风带来的不只是水汽,还有某种他说不清的变化,正像陶罐里的水一样,慢慢涨起来。
第二章 水漫新渠
五年后的春天,阿烬站在新修的水渠边,看着族人把陶罐里的种子倒进湿润的黑土。水渠里的水是从河谷上游引过来的,沿着他和族人们挖了三个冬天的土沟,刚好漫过新开垦的田地。
“阿烬首领,东边的部落派人来了。”一个年轻的族人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根刻着纹路的木杖,“他们说,他们那边的河干了,想借我们的水。”
阿烬接过木杖,木杖上的纹路是东边部落的标记,刻的是太阳和干旱的土地。他想起去年冬天,东边的部落曾派人来换过陶器,那时他们还说,河里的水足够用。
“带他们去看水渠。”阿烬跟着年轻的族人往村口走,路上遇到几个正在修整陶罐的妇女。她们手里的陶罐比五年前更大,罐口也更圆,是阿烬根据水流的形状改进的。
东边部落的使者是个高个子男人,穿着磨破了边的兽皮,眼睛里满是焦虑。他站在水渠边,看着水流顺着土沟漫进田里,嘴唇动了好几次才开口:“我们的河已经干了三个月了,族里的孩子开始拉肚子,老人也走不动路了。”
阿烬蹲下身,用手挖了点渠边的土,土是湿润的,还带着一丝暖意。他想起五年前那个渗出水的夜晚,那时他还不知道,那些从地下冒出来的水,会变成养活两个部落的希望。
“可以借水给你们。”阿烬站起身,“但你们要帮我们挖新的水渠,把水引到更远的地方。”
使者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阿烬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在这之前,部落之间要么是抢水,要么是换水,从来没有过一起挖水渠的说法。
“我们只有三十个能干活的男人。”使者犹豫着说,“而且我们没有你们这样的陶罐,没法运水。”
“不用运水。”阿烬指着远处的山,“山那边有个山谷,我们可以把水渠挖过去,让水自己流到你们的部落。至于陶罐,我们可以教你们烧。”
接下来的一个月,两个部落的人一起在山里挖渠。阿烬教东边部落的人揉泥、制坯、烧窑,东边部落的人则教他们辨认山里的野菜和草药。当水渠终于挖通,水顺着新渠流进东边部落的村庄时,两个部落的人围着新窑举着火把跳舞,火光照亮了每个人脸上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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