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深处,摇曳的火光在李昊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影子。消毒草药和血腥气混合的刺鼻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林静婉刚为一名在刚才防御战中手臂被流弹划伤的队员包扎完毕,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下意识地又看向李昊的方向。
就在这时,她看到李昊搁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林静婉的心猛地一跳,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立刻放下手中的纱布,几步冲到李昊床边,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他的脸。
他的眼皮颤动了几下,仿佛挣扎着要摆脱沉重的梦魇,最终,艰难地、缓缓地……睁了开来。
那眼神初时有些涣散和迷茫,映照着跳动的火光,仿佛隔着一层水雾。但很快,迷茫褪去,锐利、冷静,以及一丝深埋的疲惫,重新回到了那双眸子深处。
“李昊!你醒了!”林静婉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一丝哽咽,她紧紧抓住李昊没有受伤的右手,冰凉的指尖传递着她的激动。
李昊的视线逐渐聚焦,看清了林静婉那张写满担忧与疲惫却依旧坚毅的脸庞,也看清了周围熟悉的岩壁和跳动的篝火。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野狼峪外的日军大队,“鬼见愁”的亡命奔逃,那场惨烈的遭遇战,以及最后赵卫国和陈石头如同神兵天降的身影……
“静婉……”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破旧的风箱,“营地……怎么样了?鬼子……”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肋下和后背的伤口,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
“别动!你伤口还没愈合!”林静婉连忙按住他,快速而清晰地说道,“营地没事!你昏迷后,赵大哥和石头把你救了回来。刚才鬼子派了一小股侦察兵来试探,被我们打退了!但是……”
她的语气沉了下去:“但是赵大哥判断,那只是试探。鬼子的大队主力,很可能已经在调兵遣将,下一波攻击,恐怕就是总攻了!”
李昊听着,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所有的虚弱和疼痛仿佛都被强行压下。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依旧传来的阵阵虚弱感,但意志却如同淬火的钢铁,愈发坚硬。
“扶我起来。”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可是你的伤……”林静婉还想劝阻。
“扶我起来!”李昊重复了一遍,目光直视着她,“现在不是躺着的时候。”
看着他那坚定得近乎执拗的眼神,林静婉知道无法阻止。她小心地搀扶着李昊,让他慢慢坐起,靠坐在垫高的兽皮和茅草上。仅仅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呼吸也变得急促。
但当他坐稳,目光扫过岩洞内正在紧张检查武器、搬运弹药、脸上混杂着疲惫与决绝的队员们时,一种无形的、名为“主心骨”的力量,似乎瞬间注入了每个人的心中。
“李队长!”
“队长你醒了!”
注意到这边动静的队员们纷纷围拢过来,脸上露出了振奋的神色。赵卫国也大步走了过来,看到苏醒的李昊,这个铁打的汉子眼中也闪过一丝如释重负。
“李兄弟,你感觉怎么样?”赵卫国关切地问道。
“死不了。”李昊扯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随即神色一肃,“情况我都听静婉说了。赵大哥,把你看到的情况,详细告诉我,尤其是鬼子主力的规模和装备配置。”
赵卫国立刻蹲下身,捡起几块石子,就在李昊床边的空地上摆弄起来,快速勾勒出日军的大致阵型和火力点。
李昊专注地听着,不时提出一两个关键问题。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结合系统之前提供的情报和赵卫国的描述,日军的作战意图和可能的进攻路线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
“……鬼子吃了亏,下次再来,肯定不会再小股试探。”赵卫国最后总结道,脸色凝重,“炮火覆盖,重点突破,这是他们的惯用伎俩。咱们这崖壁,扛不住几炮。”
李昊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扫过沙盘,最终定格在营地核心防御区与中层阻滞区交界的那片区域。那里地势相对复杂,有几处天然的岩石凸起和凹陷。
“我们不能被动地等他们炮击。”李昊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计算感,“我们的工事扛不住重炮,必须把他们的步兵放进来打!在他们炮火准备的间隙,在他们以为我们已经被打懵的时候,打一场……贴身的烂仗!”
“贴身烂仗?”赵卫国眼睛一亮,这符合他的胃口。
“对!”李昊的手指在沙盘上重重一点,“放弃一部分外围阻滞区,故意示弱。将主要兵力,隐蔽配置在核心区边缘这些岩石和工事的反斜面、死角里!等鬼子的步兵以为突破成功,涌进来的时候,用手榴弹、冲锋枪、刺刀,把他们搅乱,打散!让他们的炮火优势无处发挥!”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战术,等于将自身置于险地,与优势敌军进行最残酷的近距离混战。但这也是目前形势下,唯一可能发挥“龙渊”自身特点(熟悉地形、近战武器较多、单兵战斗意志顽强)的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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