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雷鸣”如同不祥的鼓点,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那不是自然的天威,而是人类工业文明锻造出的战争之翼所带来的压迫感。飞机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层峦叠嶂之后,但它留下的无形阴影,却沉甸甸地笼罩了整个溶洞。
无需多言,最后的犹豫和侥幸心理,随着这阵引擎声彻底烟消云散。
“行动!”李昊的声音斩钉截铁,打破了溶洞内死寂的悲怆。
没有时间沉湎于悲伤,也没有时间举行任何仪式。活着的人,必须带着逝者的遗志,继续走下去。
溶洞内瞬间活了过来,却是一种沉默而高效的忙碌。队员们如同上了发条的齿轮,按照李昊的指令迅速动作。
赵卫国负责指挥轻伤员和还能行动的队员整理物资。食物、药品是优先携带品,尤其是缴获的磺胺粉和压缩饼干,被小心翼翼地分装。弹药清点后,只携带基数的一半,以减轻负重。那些沉重的、非必要的装备,包括一些笨重的工具和多余的被服,被毫不犹豫地舍弃在溶洞深处。
林静婉和另一名略懂包扎的队员,则争分夺秒地对三名重伤员(山猫、狗蛋和昏迷的猴子)做最后的转移前固定和包扎。担架是现成的——用砍伐的坚韧树干和携带的绳索、雨布紧急捆扎而成。简陋,但足够承载生命的分量。
李昊则蹲在洞口,借着藤蔓的缝隙,最后一次仔细观察外面的情况。天空灰蒙蒙的,山林寂静,但那寂静之下,仿佛潜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他手中紧握着那个染血的日军小本子,里面的信息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日军拉网清剿的规模、大致方向和时间节点。
“老赵,”李昊头也不回地低声道,“我们不走常规山路。鬼子肯定会在主要通道设卡。我们沿着这条地下河的上游走,绕过黑风坳的正面,从它的侧翼峭壁翻过去。”
赵卫国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看向李昊手指的方向。地图上,那条代表地下河的细线蜿蜒伸向群山深处,沿途是密集的等高线,标示着陡峭与险峻。
“路很难走,尤其是抬着担架。”赵卫国沉声道。
“但没有选择。”李昊站起身,目光扫过已经准备就绪的队员们,“走常规路线,是自投罗网。走这条路,九死一生,但那一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队员们已经收拾妥当。每个人都背负着远超平时的负重,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四副担架被抬了起来,山猫、狗蛋、猴子,还有一名腿部受伤无法行走的队员。
“我宣布,”李昊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熟悉或略带陌生的面孔,声音沉稳而有力,“‘龙渊’特别行动队,即刻转移!目标,野人岭!行军序列,侦察组前出五十米探路,主力居中,断后组负责清除痕迹!保持绝对静默,非必要不开枪!出发!”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简短的命令和坚定的执行。
李昊亲自带着两名最机警的队员,率先钻出了溶洞,如同幽灵般没入晨雾尚未散尽的山林。他们负责在前方探路,规避可能存在的日军前沿哨位或巡逻队。
紧接着,抬着担架的主力队伍,在赵卫国的低声指挥下,依次而出。担架沉重,山路湿滑崎岖,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抬担架的队员咬紧牙关,手臂上青筋暴起,汗水迅速浸透了衣衫,却没有人抱怨,没有人停下。他们交换着肩膀,默契地调整着步伐,尽可能地保持担架的平稳。
林静婉跟在担架旁,随时准备照看伤员。她的药箱背在身上,目光不断在三个重伤员苍白的脸上巡视。
断后的三名队员,仔细地用树枝扫平队伍留下的足迹,掩盖压痕,甚至将踩倒的草茎小心扶起。他们如同最高明的工匠,小心翼翼地抹去这支队伍存在过的最后痕迹。
队伍沿着冰冷刺骨的地下河边缘,向上游艰难跋涉。河水轰鸣,在一定程度上掩盖了他们的动静,但也增加了行军的难度。岩石湿滑,苔藓遍布,不时有人滑倒,又立刻被身旁的同伴拉起。
李昊走在最前,心神分为两用。一部分警惕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另一部分则在脑海中不断推演着路线。那个染血小本子上的信息,结合他脑中的地图和系统偶尔提供的微弱地形辅助,勾勒出一条充满未知与危险的道路。
黑风坳,顾名思义,是一处风口,两侧是近乎垂直的峭壁。常规通道是坳底,但那里必然是日军重点布防的区域。他们选择的,是从侧翼近乎无人踏足的陡坡,借助绳索和岩缝,攀爬过去。这对于一支携带重伤员的队伍来说,无异于一场赌博。
然而,他们别无选择。
身后的溶洞,曾经暂时的庇护所,已被远远抛在身后,连同那里面埋葬的悲伤与绝望。前方,是迷雾笼罩的群山,是未知的险境,也可能……是渺茫的生机。
队伍沉默地向东而行,像一道无声的溪流,倔强地流向命运的下一处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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