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虎带回的消息,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冰,瞬间驱散了龙眠之地内刚刚积累起来的一点暖意。
装备精良、行动诡秘、测绘地形?这绝非普通日军巡逻队的任务特征。李昊与墨离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事出反常必有妖。
“看清楚有多少人?具体装备如何?有没有携带电台?”李昊连珠炮似的发问,语速快而清晰。
石虎努力回忆着,黝黑的脸上带着狩猎时特有的专注:“人数不多,大概十来个。全都穿着不同于普通鬼子的灰绿色野战服,背着的枪也比三八式短小精悍。有两个人一直扛着带着三脚架的奇怪仪器,像是望远镜又不太像,还有一个人背着一个方箱子,上面有天线,应该就是队长你说的电台。他们行动非常警惕,队伍前后都有尖兵,我们没敢靠太近。”
十人左右,特制野战服,新式短步枪,测绘仪器,电台……李昊的心缓缓沉了下去。这配置,听起来像是日军的特种侦察分队,或者……更专业的军事测绘单位。鬼子派如此专业的队伍深入迷魂凼,绝不仅仅是为了清剿残兵,他们所图必然更大!
“位置在哪里?”墨离的声音如同磨砂石头相互摩擦,带着寒意。
“在迷魂凼东侧边缘,靠近‘鹰嘴崖’的地方。”石虎指向沙盘上一个标记点,“他们在沿着崖壁线缓慢移动,似乎在测量高度和距离。”
鹰嘴崖,是迷魂凼东部一处相对较高的山脊,视野开阔,可以俯瞰部分沼泽和更东边的群山。如果鬼子在那里进行精确测绘……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李昊的脑海——军事地图!鬼子在制作或者修正野人岭地区的精密军事地图!是为了后续更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做准备?还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不能让他们完成测绘!”李昊斩钉截铁,“必须搞清楚他们的目的,必要时,干掉他们!”
墨离重重点头,眼中凶光闪烁:“在我的地盘上搞这种鬼祟勾当,找死!石虎,还能找到他们吗?”
“能!”石虎肯定道,“他们移动速度不快,而且很小心,留下的痕迹虽然浅,但逃不过我的眼睛。”
“好!”李昊立刻做出决断,“柱子,大川,你们俩跟我,再加上石虎和另一位熟悉地形的兄弟,我们五个,立刻出发,追上这支鬼影小队!老赵,家里交给你和墨离首领,加强戒备!”
“队长,太危险了!对方是专业队伍!”赵卫国急道。
“正因为专业,才不能放任不管。”李昊语气不容置疑,“我们必须知道鬼子想干什么。人少目标小,灵活。打不过,我们还能跑。”
他知道风险极大,但与可能存在的、更大的威胁相比,这个险必须冒。
没有时间耽搁。李昊四人(加上石虎和另一名叫阿木的年轻猎人)迅速准备好装备。为了隐蔽和速度,他们只携带了步枪、手枪、少量弹药、绳索、以及必要的干粮和急救包。李昊特意带上了那具缴获的、倍数较高的日军望远镜。
告别了众人担忧的目光,五人小队如同利箭,悄无声息地射出了龙眠之地,再次投入那片危机四伏的迷雾之中。
石虎和阿木在前引路,他们的追踪技巧令人叹为观止。在常人眼中几乎无法辨别的、被雾气和水渍模糊的脚印,折断草茎的细微角度,甚至是空气中残留的、若有若无的烟草味,都成了他们指引方向的明灯。李昊三人紧随其后,努力适应着这种近乎本能的追踪节奏。
他们在浓雾与沼泽间快速穿行,避开已知的危险区域,专挑猎人才知道的近道。两个时辰后,他们抵达了鹰嘴崖的外围。
“痕迹很新,他们就在前面不远。”石虎伏低身体,示意众人隐蔽。
李昊举起望远镜,透过迷蒙的雾气,向鹰嘴崖方向望去。隐约可以看到,在远处灰绿色的山脊线上,有几个模糊的小黑点正在缓慢移动。他调整焦距,视野稍微清晰了一些——正是石虎描述的那支小队!他们穿着独特的灰绿色作战服,两人正在操作架设好的测绘仪器,一人在旁记录,其余人呈环形散布在周围警戒,枪口对外,战术素养极高。
“看他们的仪器……”李昊低声对身旁的柱子和大川说道,“不只是测距,好像还在进行角度测量和定位……他们是在建立控制点!”
作为军工专家,李昊对军事测绘有一定了解。建立控制点是制作精确地图的基础,这说明鬼子的行动绝非临时起意,而是有预谋、有计划的!
就在这时,那名背着电台的士兵似乎接收到了什么讯息,他摘下耳机,快步走到队伍中一个看似指挥官的人身边,低声汇报着什么。那名指挥官(戴着不同于普通士兵的军帽)听完后,点了点头,然后指向了鹰嘴崖下方,迷魂凼更深处的某个方向,似乎下达了新的指令。
小队迅速收起仪器,开始向指挥官所指的方向移动。
“他们要往深处走!”李昊心中一凛。那个方向,虽然不是直指龙眠之地,但也更加深入迷魂凼腹地,那里存在着更多未知的危险,也……更靠近一些连墨离都语焉不详的古老禁忌区域。
“跟上去!看看他们到底要找什么!”李昊果断下令。
五人小队如同附骨之蛆,再次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与前方那支专业的鬼子测绘队,在这片被迷雾笼罩的死亡之地,展开了一场无声的追踪与反追踪的致命游戏。
鬼影幢幢,目的不明。这场突如其来的遭遇,很可能将揭开野人岭更深层的秘密,也将把“龙渊”与山民的命运,推向一个更加不可预测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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