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道内的日子,失去了昼夜的交替,只有油灯摇曳的火苗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挖掘声,标记着时间的流逝。日军改变了策略,不再急于发动大规模的坑道强攻,而是如同耐心的穿山甲,在外围不断挖掘、探测,试图用窒息性的包围和持续的压力,将龙渊彻底困死在地底。
补给,成了最致命的问题。
食物配额一减再减,原本就有限的粮食储备正在飞速消耗。战士们常常是半碗稀粥,几块烤干的野菜饼,就是一天的口粮。体力在饥饿中缓慢流失。
弹药更是捉襟见肘。为了节省子弹,战士们被要求将鬼子放到极近的距离才能开火,更多地依靠预设的陷阱和冷兵器进行防御。兵工厂在地下虽然恢复了部分生产,但原材料,尤其是制造炸药和子弹所需的硝石、铜、铅等,几乎断绝。每一发子弹,每一克炸药,都变得无比珍贵。
水,也成了威胁。原有的几处地下水源,在日军的封锁和破坏下,要么干涸,要么被污染。仅剩的一处主要水源,出水量也在减少,必须实行最严格的配给。干渴,如同缓慢燃烧的火焰,灼烤着每个人的喉咙和意志。
伤员的情况更是令人揪心。缺少药品,伤口感染化脓的情况比比皆是。林静婉和医疗队想尽了办法,用蒸煮消毒的布条,用收集来的草药,但面对严重的感染和高烧,她们常常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英勇的战士在痛苦中慢慢耗尽生命。压抑的呻吟和低沉的哭泣声,时常在昏暗的医疗洞里回荡。
绝望的情绪,如同坑道内潮湿的霉菌,在悄无声息地滋生、蔓延。
“队长,再这样下去,不用鬼子打进来,我们自己就垮了……”赵卫国找到李昊,声音嘶哑,眼窝深陷。这位铁打的汉子,此刻也显出了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焦虑。
李昊靠坐在土壁旁,油灯的光芒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现状的严峻。系统的【危机预判推演】不断显示着生存概率的持续下降。但他不能垮,他是龙渊的主心骨。
“鬼子想把我们困死,我们偏要活下去!”李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度,“告诉同志们,总部和兄弟部队绝不会忘记我们!他们一定在想办法!”
这话既是鼓励,也是事实。虽然与地面的无线电联系时断时续,但偶尔收到的微弱信号表明,外界的援救努力并未停止。
“另外,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李昊站起身,目光扫过昏暗的坑道,“组织所有还能动的人,包括轻伤员,扩大搜索范围!寻找新的水源,寻找可能被我们忽略的、通往山外的缝隙!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不能放弃!”
求生的本能被再次激发。一支支由战士和民兵组成的搜索队,冒着风险,向坑道网络更深处、更边缘的区域探索。他们敲击着岩壁,倾听着水声,寻找着任何可能存在的生机。
与此同时,李昊将自己关在简陋的“实验室”里——一个堆放着他带来的书籍、图纸和缴获日军文件的狭窄洞室。他几乎不眠不休,翻阅着所有关于地质、水文、矿脉的记载,试图从故纸堆里找到一线希望。系统的【后勤与资源优化模块】也被他催动到极致,疯狂分析着龙渊周边的地理数据和有限的勘探记录,寻找着被忽略的细节。
时间在绝望的坚守与微弱的寻觅中,又过去了三天。
搜索队带回的消息大多令人沮丧——不是死胡同,就是坚硬的岩层。粮食见底的消息已经无法隐瞒,饥饿带来的虚弱感笼罩着每一个人。
就在连李昊都感到一丝无力回天的沉重时,一名老石匠出身的战士,在一次探索中,无意间用镐头敲击一处异常潮湿的岩壁时,听到了空洞的回响!
消息传到指挥部,李昊立刻亲自赶往现场。他用手仔细抚摸那片岩壁,感受着那沁人的凉意,将耳朵贴上去,屏息凝神。
“咚咚……咚……” 微弱,但确实存在!是水流声!岩壁后面是空的,而且有水!
希望的火花,瞬间在所有得知消息的人心中点燃!
“挖!集中所有人手,轮流作业,一定要把这里挖通!”李昊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镐头与岩石的撞击声,再次响彻坑道,这一次,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急切与渴望。每个人都拼尽全力,仿佛岩壁后面就是生存的光明。
经过十几个小时不眠不休的轮番奋战,岩壁终于被凿开了一个脸盆大的窟窿!一股清冽、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瞬间涌出,紧接着,是清晰可闻的、哗啦啦的流水声!
“是暗河!地下暗河!” 经验丰富的老石匠激动地大喊。
人群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声,许多人相拥而泣。水!他们找到了新的、充足的水源!
李昊趴在洞口,用手电筒向下照去,只见一条宽阔的地下河在脚下数米深处奔流不息,水声潺潺,仿佛生命的乐章。
不仅仅是水!李昊的目光顺着暗河流向远方,一个更大胆的念头在他脑中形成——这条暗河,会不会有通往山外的出口?它能否成为一条秘密的补给线,甚至……一条绝境中的生路?
困守的僵局,终于被这来自地底深处的流水声,撕开了一道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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