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听”带来的信息如同破碎的拼图,在李昊脑中艰难地拼接。日军的渗透多点开花,谨慎而恶毒。他们似乎改变了策略,不再追求快速突破,而是像白蚁一样,耐心地蛀蚀着龙渊地下的根基。爆炸声变得零星,取而代之的是更令人不安的、持续不断的挖掘和探测声。
赵卫国带着机动小队,如同救火队员,在黑暗的迷宫中疲于奔命。他们根据李昊通过“地听”判断出的大致方位,进行着一次次短促而凶狠的反击,专打日军的工兵和技术分队。几次成功的突袭确实延缓了敌人的进度,但也让赵卫国小队付出了新的伤亡,每个人的身上都添了伤口,眼神中的疲惫几乎凝成实质。
这天深夜,李昊照例将耳朵紧贴在一处监听孔上,这个孔洞指向东南方向,靠近那条他们赖以发现生机的暗河主河道。起初,依旧是熟悉的暗河奔流背景音。但渐渐地,一种异样的、极其沉闷且连续的“咚咚”声,混杂在水流声中,被他敏锐地捕捉到!
这声音……不像普通的挖掘,更像是某种重型机械在有节奏地冲击岩层!而且,声音的来源,似乎就在暗河河道附近,甚至……可能在河道下方!
一个可怕的猜想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李昊的脊椎——鬼子难道想截断或者改道暗河?!
暗河是龙渊地底的生命线,不仅是水源,更是那条秘密通道的依托!一旦暗河被截断或发生巨大变故,不仅留守部队的生存将立刻陷入绝境,更可能影响到刚刚转移出去的那些同志的安全!
“快!通知赵卫国,停止所有其他方向的行动,立刻向我靠拢!”李昊的声音因惊惧而陡然拔高,嘶哑得吓人。他一把抓起工兵铲,对两名警卫员吼道:“跟我来!去暗河边!”
三人沿着一条隐秘的、通往暗河岸边的狭窄缝隙,快速匍匐前进。越靠近暗河,那沉闷的“咚咚”声越发清晰,甚至能感觉到脚下岩壁传来的轻微震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柴油味和岩石粉末的气息。
爬到缝隙尽头,眼前是奔流不息的暗河。在手电光柱的照射下,对岸的景象让李昊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只见对岸一处较为平缓的河滩上,赫然架设着一台小型的、由柴油机驱动的冲击钻!几名日军工兵正在操作着机器,粗壮的钻头正疯狂地冲击着河岸下方的岩基!旁边还堆放着大量的炸药箱!他们的目标,显然是要炸塌这段河岸,造成山体滑坡,堵塞或者永久改变暗河的流向!
“狗日的小鬼子!好毒的手段!”一名警卫员咬牙切齿地骂道。
李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直接开枪射击,距离太远,光线太暗,难以命中关键目标,反而会暴露自己。必须阻止他们,而且要不惜一切代价!
“你们俩,留在这里掩护!”李昊快速下令,“我绕到下流浅滩,泅渡过去!必须炸掉那台钻机和炸药!”
“队长!你的伤!太危险了!”警卫员急道。
“没时间了!执行命令!”李昊低吼一声,不容置疑。他脱下碍事的外衣,将几枚“龙渊一号”手榴弹用油布紧紧捆扎在一起,做成一个简易的集束手榴弹,挂在脖子上,然后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冰冷刺骨的暗河中。
河水湍急,冰冷瞬间夺走了他的呼吸。肩膀的伤口遇水,传来钻心的剧痛。李昊咬紧牙关,凭借顽强的意志,顺着水流,向下游一处水势稍缓的浅滩奋力游去。
就在他即将靠岸,抓住一块岩石喘息时,对岸的日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道手电光柱猛地向河面扫来!
“砰!”
留在原地掩护的警卫员果断开火,吸引了日军的注意力!
李昊趁机猛地跃出水面,如同水鬼般扑向河滩,借着岩石的掩护,快速向那台轰鸣的冲击钻接近!柴油味和硝烟味扑面而来,日军工兵的呼喝声近在咫尺!
他猛地拉燃集束手榴弹的引信,用尽全身力气,向着那台冲击钻和旁边的炸药箱奋力投掷过去!
“轰隆!!!!!!!”
一声远比普通爆炸猛烈十倍的巨响在封闭的地下河道中炸开!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冲击波将河水都掀起巨浪!那台冲击钻和旁边的日军工兵瞬间被撕成碎片,堆放的炸药发生了殉爆,更加剧了爆炸的威力!
整个洞穴地动山摇!头顶上,巨大的钟乳石和岩块如同雨点般落下!李昊被气浪狠狠拍在岩壁上,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队长!” 两名警卫员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架起他就往后退。
身后的河岸在爆炸和连锁反应下,开始大面积坍塌!巨石滚落,尘土弥漫,一段河道被彻底堵塞,河水开始疯狂上涨,寻找着新的宣泄口!
李昊在昏迷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咆哮上涨的河水和不断塌陷的岩壁。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搏,究竟是延缓了灾难,还是……加速了毁灭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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