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泉沟,地名如其境。踏入这片区域的第一步,墨离手腕上那个简陋的、用缝衣针磁化后自制的指南针就开始疯狂打转,最终无力地垂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连鸟鸣声都显得稀疏而遥远。
墨离示意小队停止前进。他闭上眼睛,调动全部感官去“触摸”这片土地。风穿过怪异嶙峋岩石的呜咽声,脚下踩着富含铁矿石的砂砾发出的独特摩擦声,还有那无处不在、干扰着正常感知的微弱磁场……这里确实是一个天然的隐蔽所,也是一个极度危险的迷宫。
“分散,三角队形,间隔二十米,缓慢推进。注意脚下,注意岩壁,注意一切不自然的痕迹。”墨离的声音压得极低,在磁场干扰下,连步话机都充满了杂音,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手势和约定好的鸟鸣信号进行联络。
小队如同三把谨慎的梳子,开始梳理这片死寂的山谷。每一块突兀的岩石,每一处可能容纳洞穴的裂隙,甚至地面上任何一丝不属于自然形成的痕迹,都成为他们检查的对象。进展极其缓慢,压抑的环境和未知的危险让每个人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日头渐渐西斜,将哑泉沟染上一层诡谲的暗金色。依旧一无所获。
就在墨离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考虑是否撤出重新规划时,担任右翼侦察的学员,发出了代表“有发现”的连续短促鸟鸣。
墨离和另一名队员立刻悄无声息地靠拢过去。那名学员隐蔽在一丛枯黄的灌木后,指向斜前方一处看似普通的岩壁。岩壁上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藤蔓,与周围环境浑然一体。
“教官,你看那里。”学员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藤蔓的走势……靠近底部的地方,有几根断口很新,而且,岩壁的颜色有点不对劲,像是被什么东西经常摩擦。”
墨离顺着指引仔细观察。确实,在茂密的藤蔓下方,靠近地面的位置,有几根藤蔓的断裂处露出了新鲜的木质,而非自然枯萎。而且,那一小片岩壁的颜色比周围略浅,仿佛经常有物体掠过,蹭掉了表面的深色附着物。
这是一个极其细微的破绽,若非在特定角度和光线下,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墨离打了个手势,示意全员警戒。他如同一缕青烟,借着地形掩护,缓缓靠近那面岩壁。在距离约十米的地方,他停了下来,伏低身体,用望远镜一寸一寸地扫描。
没有哨兵,没有摄像头(这个时代也罕见),没有明显的陷阱。但越是平静,越让人不安。
他仔细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除了苔藓的土腥和矿石的 metallic 气味,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属于山林的气息?像是……机油?或者是某种电子元件长时间工作后散发的淡淡焦糊味?这味道太淡了,淡到几乎被磁场和山风彻底掩盖,若非墨离感官远超常人,根本无从察觉。
他基本可以确定,这面岩壁后面,有猫腻。
但如何确认?强行突破风险太大,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
他缓缓后退,与队员们汇合。
“标记位置,记录周围所有地形特征和可能的进出路线。”墨离下令,“我们撤。”
“不进去看看吗?”发现异常的学员有些不甘。
“里面可能是虎穴,也可能是空城计。”墨离摇头,“我们的任务是确认和定位,不是强攻。把这里的情况带回去,让队长做决断。”
小队开始小心翼翼地按原路撤退,比来时更加谨慎,尽可能消除一切可能留下的痕迹。
就在他们即将退出哑泉沟核心区域时,墨离突然心生警兆,猛地抬手示意停止!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侧前方一片乱石堆。
那里,一块半人高的岩石后面,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反光一闪而逝!不是金属,更像是……玻璃?或者是精心打磨过的石片?
陷阱?观察点?
墨离没有犹豫,立刻打出“紧急撤退,分散撤离”的手势!同时,他手中的步枪瞬间指向那个方向!
几乎在他举枪的同时,“咻——”一声轻微的、几乎被风声掩盖的破空声从乱石堆后响起!
“噗!”
一枚细长的、闪着幽蓝寒光的弩箭,深深钉入了墨离刚才站立位置后方的一棵树上!箭尾兀自颤动不已!
“有埋伏!走!”墨离低吼一声,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砰!”
子弹打在乱石上,溅起一串火星。与此同时,三名队员如同受惊的兔子,按照预案,瞬间向三个不同的方向窜入茂密的林木之中!
墨离开完一枪,看也不看结果,身体猛地向侧后方翻滚,躲到一块巨岩之后。他心脏剧烈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和一丝后怕。对方不仅隐藏得深,而且在这片磁场混乱之地,竟然还设置了如此阴险的物理陷阱和观察哨!
乱石堆后没有再射出第二箭,也没有人追击。仿佛刚才那致命的一击,只是这片诡异山谷一次无意识的呼吸。
墨离不敢怠慢,凭借记忆和对地形的超强感知,沿着最复杂的路线,快速脱离了哑泉沟范围。
直到与在外围接应的队员汇合,确认所有人都安全撤出后,墨离才稍稍松了口气。他看了一眼哑泉沟的方向,目光冰冷。
那里确实藏着东西。而且,守卫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密和诡异。
这次侦察,他们成功找到了可能的“巢穴”,但也付出了代价——他们暴露了,至少暴露了他们已经注意到了哑泉沟。
接下来的较量,将更加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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