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基地，技术室。
空气里弥漫着焦糊味、硫磺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林静婉的眼镜片上蒙着一层薄雾，她顾不得擦拭，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那个由粗陶罐、铁管和自制压力表拼接起来的简陋反应装置。装置中央的小坩埚里，一小撮混合了氧化铈粉末的新型推进剂药柱正在被电流引燃。
时间仿佛被拉长。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包括旁边两名给她当助手、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学员。基地外围隐约传来的零星枪声和远处沉闷的炮击回音，被这室内的绝对专注隔绝在外。
嗤——！
药柱没有剧烈爆炸，而是稳定地燃烧起来，喷出比以往更明亮、更集中的蓝色火焰，持续了约三秒钟，才缓缓熄灭。装置旁简陋的记录仪划出的曲线，也比之前的测试更加平滑，峰值压力更高、更稳定。
“燃烧速率提升约百分之八，比冲……估算提升百分之五到百分之七，燃烧稳定性显着改善！”一名负责记录的学员看着数据，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甚至有些颤抖。
林静婉长长地、缓缓地吁出一口气，这才感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摘下滑到鼻尖的眼镜，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嘴角终于勾起一丝疲惫却真实的笑容。
“成功了……”她低声说，随即立刻转向助手，“快！记录所有数据！配方比例、混合方法、压制参数，一个字都不能错！然后，立刻开始准备扩大制备！用我们所有的氧化铈储备！”
“是！”学员们精神大振，立刻行动起来。
林静婉快步走出技术室，迎面撞上正在指挥搬运最后一批物资的李昊。李昊看到她脸上的神情，眼神一亮：“成了？”
“成了！”林静婉用力点头，语速飞快，“效果比预想还好！可以立刻用于改进现有的‘炎龙’火箭弹，射程和精度都会有提升，装填稳定性也会更好。我已经让他们开始扩大制备，但我们的氧化铈太少了，最多只能改进三十发左右的弹头。”
“三十发……”李昊快速心算，“够了！关键时刻，能敲掉鬼子几门炮或者几个重机枪阵地，就能改变局部战局！”
他立刻对身边的通讯员下令：“通知兵工组，优先组装配备新型药柱的火箭弹！把最好的射手集中起来，成立一个火箭弹特别小组，由王铁柱暂时负责！告诉他们，每一发都是宝贝，必须用在刀刃上！”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基地里最后一批转移的队伍中，分出了一个小组，冲向存放火箭弹部件的库房。
这时，墨离如同一道阴影般出现在李昊身边，声音低沉急促：“渗透小队确认了，十一个人，装备精良，有狙击步枪和冲锋枪，行动路线极其刁钻，避开所有常规哨位，现在距离基地后山秘密入口不足五里。他们很可能是冲着二号洞库或者指挥中枢来的。”
李昊眼神一凛：“后山通道暴露了？”
“不确定。但他们行进方向非常明确。”墨离道，“赵卫国分队正在回撤途中，被鬼子大队炮火迟滞，至少还需要一个小时才能赶回来。基地留守的战斗人员不足五十。”
形势瞬间危急到了极点。正面有日军大队压迫，侧翼有炮兵威胁，现在最要命的一支精锐尖刀，已经快要捅到心脏了！
李昊的大脑飞速运转。基地不能丢，但硬拼显然不智。二号洞库必须保住，那里有转移不走的核心设备和所有研究资料。
“墨离，你带侦察组和基地里最擅长山地作战的十五个人，立刻去后山通道。”李昊果断下令，“不要正面阻击，利用地形，用冷枪、诡雷、陷阱，层层迟滞他们，把他们引向‘野猪林’那片迷魂阵！务必拖住他们至少两小时！”
“明白！”墨离没有半分犹豫，转身就去点人。
“等等！”李昊叫住他，从腰间解下两个拳头大小的、用油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带上这个，林顾问刚做出来的‘加强版跳雷’，触发范围大，破片多。用在关键路口。”
墨离接过，点了点头，身影迅速消失在昏暗的暮色中。
李昊又看向林静婉：“静婉，你带着技术组和所有未组装完成的半成品、数据记录，立刻从三号应急通道撤离，去二号洞库和先期转移的队伍汇合。这是命令！”
“李昊，你……”林静婉想说什么。
“我有数。”李昊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基地可以暂时放弃，但人和知识不能丢。快走！”
林静婉咬了咬嘴唇，深深看了李昊一眼，转身跑回技术室，用最快的速度收拾最关键的手稿和样品。
李昊则登上指挥所旁的制高点，环视着这个他一手建立起来、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基地。训练场、教室、宿舍、工坊……在渐浓的夜色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远处，枪炮声似乎又近了一些。
他知道，最危险的时刻到了。南造云子织就的网正在收紧，而他已经做出了所有能做的安排。剩下的，就是坚守，为转移争取最后的时间，然后用这座已经完成使命的“空城”，给来犯之敌留下一个深刻的教训。
他摸了摸胸前贴身口袋里的一个硬物——那是“国魂铸器”系统的实体承载，一块温润的黑色玉石。此刻，玉石微微发热，系统界面在他意识中浮现，国魂值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增长，那是基地内外所有战士、学员和民众同心抗敌所汇聚的信念之力。
这股力量，还不足以兑换什么惊天动地的武器，却让他此刻的心跳无比平稳，头脑无比清晰。
“来吧。”他低声自语，握紧了手中的步枪，“让我看看，是你的‘铁流’和‘尖刀’厉害，还是我这颗从未来带来的、不甘屈服的心，更硬一些。”
夜色彻底吞没了龙渊基地。只有零星的火把和手电光芒，在黑暗中勾勒出匆忙而有序的身影。临界点已过，风暴，即将以最猛烈的方式，降临这片沉默的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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