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听小组的成立,如同一根极细的弦,无声无息地绷在了二号洞窟这根“琴”上。林静婉挑选了三名最沉稳、记忆力最好、也略通无线电原理的学员,在洞窟最深处一个天然形成的、有微弱回声的岩缝里,建立了监听点。这里相对独立,能最大程度隔绝洞内其他活动的噪音干扰。
设备就是那台改造后的电台,配上最好的耳机和自制的简易记录本。林静婉为他们制定了严格的纪律:除了与军区约定的固定联络时段,其余时间都用于在几个预先划定的高频段内进行“盲听”和记录。不要求听懂内容(事实上短期内也不可能),只要求像最耐心的猎人一样,捕捉每一个异常信号的特征——出现时间、持续时间、信号强度、调制方式(话务还是报务),以及最重要的,通过简陋的定向天线和信号强度变化粗略判断的大致方位。
工作枯燥而耗费精力。长时间戴耳机带来的耳鸣和头痛,微弱信号稍纵即逝带来的精神紧张,还有对未知的忐忑。但三名学员没有抱怨,他们知道这项任务的意义可能不亚于前线拼杀。
李昊每天都会抽时间来监听点查看记录。那些潦草的笔记和简图,在他眼中逐渐拼凑出一些模糊的轮廓:
“……0700时左右,频率A,短促报务信号,强度中等,方位大致东北,持续约45秒,每日重复出现。”
“……午间及黄昏,频率B,疑似话务通讯,信号杂乱,有多个声源,方位飘忽,可能与空中侦察或机动部队有关。”
“……夜间2200后,频率C出现规律性长报文传输,信号稳定且较强,方位偏西,疑似固定台站与后方联系……”
他将这些零碎的信息与墨离侦察小组传回的地面动态进行比对。频率A的规律出现,与黑云坳日军清晨换岗和例行报告的时间吻合;频率B的杂乱与空中侦察及地面巡逻队活动区域重叠;而频率C……那个偏西的、信号稳定的固定台站,让他格外在意。西面,那是日军控制更深、也是南造云子可能设立更高级指挥或技术节点的方向。
“这个台站,很可能就是哑泉沟,或者类似性质的秘密通讯中心。”李昊在核心会议上分析道,“他们每天深夜进行长时间通讯,传递的可能是汇总情报或接收高层指令。”
“如果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就好了。”赵卫国咂咂嘴,有些遗憾。
“现在不可能。”李昊摇头,“但知道他们在‘说话’,知道他们大概在‘哪里’说话,本身就是有价值的情报。我们可以通过地面侦察,去验证这个方位是否存在可疑据点,也可以通过监听他们信号强度的变化,推测其活动状态——比如,如果某天夜间通讯时间异常延长或缩短,或者信号突然中断,可能就意味着有特殊行动或变故。”
他看向林静婉:“监听小组的另一个任务,是尝试寻找我们与军区之间,是否存在更安全、更隐蔽的通讯频段或方式。老用固定频率和呼号,风险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增加。”
林静婉点头:“已经在尝试了。我们根据鬼子资料里提到的一些频段占用情况,初步筛选了几个相对‘干净’的备用频率。另外,也在研究是否能用功率极低的突发信号来传递简短密语,减少被截听和定位的风险。”
就在教导队于无声处默默编织着这张监听之网时,北平特高课的地下分析室里,气氛却有些凝滞。
南造云子面前摆着两份报告。一份是太原第一军转来的,关于黑云坳运输队遇袭的详细损失报告,重点强调了对方战术的专业性和对技术物资的针对性抢夺。另一份,则是斋藤博士提交的,基于丢失资料内容推断的敌方可能技术突破方向分析。
“高频接收与信号处理……超外差结构……”南造云子指尖点着报告上的关键词,目光冰冷,“李昊拿到那些东西,最快需要多久,能让他的无线电能力提升一个等级?”
斋藤博士推了推眼镜,谨慎地回答:“如果他们有足够水平的技术人员,并且能获取到必要的配套元件……理论上,一到两个月内,实现接收灵敏度和选择性的显着提升是有可能的。但要达到专业监听或破译的水平,需要更系统的知识和时间。”
“一到两个月……”南造云子站起身,走到华北地图前,目光落在太行山区,“时间不等人。他们不会只是安静地躲起来搞研究。”
她转过身,语气决断:“我们的‘技术诱饵’计划,对方警惕性很高,短期内难以奏效。被动监听等待他们暴露,又太慢。必须施加更直接的压力,打乱他们的节奏,逼迫他们动起来。”
“少佐的意思是……”斋藤博士询问。
“启用‘铁流’计划的第二阶段。”南造云子冷冷道,“不再局限于重点清剿,而是对太行山区,尤其是原龙渊基地周边区域,进行高强度的、不间断的梳篦式扫荡和封锁。切断一切可能的外部物资输入渠道,压缩他们的生存空间。同时,动用所有的空中侦察力量,配合地面特工,搜寻任何可疑的隐藏洞口或人员活动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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