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上京会宁府,风刮得很大。
雪也下得很急。
冰冷的如同刀子一般的刺骨寒风,卷着那鹅毛一般的巨大雪片,疯狂地肆虐着这片野蛮而又广袤的北方大地。
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温暖和生机,都给彻底吞噬殆尽一样。
而就在这风雪交加的深夜。
一个年轻而又坚毅的身影,却独自一人顶着那足以将人给活活冻僵的恐怖风雪。
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了那座矗立在整个会宁府最中央,代表着整个金国最高权力的巨大汗帐。
他就是刚刚才从长达两个月的闭关苦思之中走出来的,大金国四太子,完颜宗弼。
金兀术。
他甚至都懒得去浪费时间通报。
他一把就推开了那守在帐门口,同样是被冻得瑟瑟发抖的亲卫。
然后径直走进了那座温暖如春,充满了浓烈酒气和烤肉香气的巨大汗帐之内。
而此时,汗帐之内,金国的最高统治者,金太宗完颜吴乞买,正一脸惬意地靠在他那宽大的虎皮宝座之上。
一边欣赏着下方那些舞姬们那充满了异域风情的曼妙舞姿。
一边大口地喝着那来自西域的醇香马奶酒。
日子过得是好不快活。
仿佛那场不久之前才刚刚让他损失了十万精锐的惊天惨败,早已是被他给彻底抛到了九霄云外一般。
他看到自己那个不请自来的年轻儿子,脸上明显闪过了一丝不悦。
“兀术?”
他皱着眉头,声音有些冰冷。
“这么晚了,你不在自己的府里好好地待着。”
“跑到朕的汗帐里来做什么?”
“难道是又有什么惊天的军国大事要奏吗?”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着。
但语气之中却充满了一种毫不掩饰的讥讽和轻视。
显然,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年轻人急于表现自己的一种愚蠢手段罢了。
可金兀术却像是根本就没听出来他父皇语气之中的那股浓浓的不屑一样。
他对着金太宗行了一个最标准的军礼。
然后便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抛出了他那足以让整个金国都为之天翻地覆的惊天言论。
“是的,父皇。”
他看着自己的父皇,眼神清澈而又坚定。
“儿臣今日深夜前来,搅扰父皇的雅兴。”
“正是要和父皇讨论一件足以决定我大金国未来百年国运的天大之事!”
“哦?”
金太宗闻言,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他挥了挥手,示意那些还在翩翩起舞的舞姬们都退下去。
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这个总是能给他带来一点“惊喜”的年轻儿子。
“说来听听。”
金兀术闻言,心中大定。
他没有再有任何的犹豫和铺垫。
他直接将手中那份早已是被他给翻阅了无数遍的巨大羊皮卷呈了上去。
然后便当着同样是被他给吸引过来的一众还在饮酒作乐的王公贵族的面前。
开始全盘托出了自己那个堪称是离经叛道的全新战略。
“父皇!”
“诸位皇兄、叔伯!”
“儿臣在这两个月里,将我军此次南征的所有细节,都反复推演了不下百遍!”
“最终,儿臣得出了一个虽然很残酷,却又不得不承认的最终事实!”
“那就是!”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无比沉重。
“以我们目前大金国现有的国力和统治方式。”
“我们根本就吞不下那片广袤而又富饶的大地!”
这话一出口,整个汗帐之内,瞬间就响起了一片巨大的哗然之声!
“什么?”
“吞不下?”
“开什么玩笑!我大金勇士天下无敌!区区宋朝又有何惧?”
那些早已是被一连串的胜利给冲昏了头脑的保守派贵族们,又一次忍不住跳了出来。
可还不等他们说完。
金兀术就用一个冰冷的眼神,将他们那所有愚蠢的质疑都给硬生生地瞪了回去!
“诸位!”
“我当然知道,我们女真人是这片大地上最凶猛,也最强大的草原狼群!”
“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咬断任何一头看似肥美的中原绵羊的脆弱喉咙!”
“但是!”
他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无比沉重!
“我们却永远也学不会如何去像一个真正的汉人一样去种地和放羊!”
“我们若是强行用我们这套只适合在草原上进行渔猎的制度,去统治那片拥有数千万狡猾反贼,只适合农耕的土地。”
“那最后的结果,就只有一个!”
他看着那些同样同僚们,冷冷开口道:
“那就是!”
“我们将被那片看似肥沃,实则充满了‘剧毒’的土地!”
“和那数以千万计的杀不尽也斩不绝的‘刁民’!”
“给活活地拖死!”
“耗死!”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金兀术这番充满了血淋淋的残酷现实的惊天之语。
像是一把最锋利的无情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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