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那句“来得正好”,说得云淡风轻。
李纲却从中听出了一股浓浓的寒意。
看来,陛下心中,对于如何处置西夏,早已有了完整的盘算。
“陛下,那依您看,我等是依何等规格,去接待这西夏使团?”李纲躬身问道,神情严肃。
外交无小事。
接待的规格,往往就代表了朝廷的态度。
规格高了,会显得大宋软弱可欺。
规格低了,又恐失了天朝上国的体面。
以往,接待这种战败国的使臣,鸿胪寺都有一套完整的章程。
可今天,他却不敢擅自做主了。
因为他知道,面前这位年轻天子,最不喜欢做的,就是按章程办事。
果然。
赵桓闻言,只是笑了笑。
他转头看了一眼窗外湛蓝的天空,慢悠悠地说道:“接待?谁说我们要接待他们了?”
这句话,让李纲当场就愣住了。
不接待?
那让西夏使团来干什么?
“李相,传朕的旨意。”赵桓的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命殿前司派一队可靠的禁军,去城外驿站,将那西夏使团给朕请进去。”
他特意在“请”字上加重了读音。
“告诉他们,朕最近国事繁忙,龙体欠安,暂时没有时间见他们。”
“让他们就在驿站里,好吃好喝地待着,安心等候朕的召见。”
“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与他们接触,也不得放任何一个人离开驿站半步!”
这番话一出口,李纲的心里瞬间咯噔了一下。
他明白了。
陛下根本就不是不见。
这是要晾着他们啊!
打又不打,谈又不谈。
就这么吊着,慢慢地耗光锐气,磨光耐心。
最后再把人摁在谈判桌上,一点一点敲骨吸髓!
这手段,实在是……
李纲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他只觉得,自己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那颗脑袋里,似乎总装着些他们这些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的老臣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怪东西。
“老臣,遵旨。”
他躬身领命,缓缓退出了御书房。
他知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提前打响了。
……
汴梁城外,官道之上。
一队由上百人组成的西夏使团,正缓缓向着那座雄伟的京城靠近。
队伍最前方,一名身着华贵锦袍、骑着神骏白马的年轻男子,正一脸傲然地打量着眼前这座不世雄城。
他便是此次西夏求和的正使,西夏皇族李仁孝。
李仁孝今年不过三十出头,平日里在西夏国中养尊处优,眼高于顶惯了。
在他心中,宋人不过是一群会写几句酸诗,只会用金钱和女人换取和平的软弱绵羊。
即便此次战败,他也不觉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毕竟,宋夏两国百年来打打停停,早已是家常便饭。
哪一次不是他们西夏在边境捞足好处,再派个使臣来汴梁城,不痛不痒地道个歉、送点礼品,就能让那些愚蠢的宋朝皇帝再次签订可笑的和平盟约?
在他看来,这一次也不会有任何例外。
想到这里,他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等会儿见到宋国小皇帝,该用何等倨傲的态度,彰显大夏国的威仪。
“来人可是西夏国使臣?”
就在他想入非非时,一声冰冷的喝问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抬起头,只见一队身披重甲、手持长戈的大宋禁军,早已将前方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宋将面无表情,眼神锐利。
李仁孝眉头一皱,心中有些不悦。
按照以往规矩,他们这些番邦使臣抵达京城后,该由鸿胪寺官员出城十里亲自迎接。
怎么今日却是派了一队杀气腾腾的丘八来拦路?
“我乃大夏求和正使李仁孝!”他催马上前,昂着下巴,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还不见过本使?你们鸿胪寺的官员呢?为何如此失礼?”
那宋将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李仁孝,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奉陛下口谕。”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陛下近日日理万机,龙体欠安,暂时没有时间召见尔等。”
“尔等即刻随我前往城外驿站,安心等候。”
“没有陛下的旨意,任何人不得离开驿站半步!”
这句话,让李仁孝当场就懵了!
什么?
不见?
龙体欠安?
这么蹩脚的借口,也亏他说得出口!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放肆!”他身旁的副使当即怒喝出声,“我等乃是代表大夏国主前来求和修好!你们的皇帝就是这么对待盟友的吗?”
那宋将闻言,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冰冷的嘲讽笑意:“盟友?”
他缓缓拔出腰间佩刀,狭长的刀锋在冬日阳光下反射着刺骨寒芒。
“就在半个月前,你们的五万大军悍然撕毁盟约,入侵我大宋西北边陲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我们是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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