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开宗疯了。
至少在蒲世杰看来,自己的叔父已经彻底疯了。
接到那封京城密信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
再无丝毫犹豫和恐惧,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让人害怕的狂热。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天一夜。
第二天,他就派出了数十名心腹家丁和管事。
他们带着蒲开宗的亲笔信,奔赴福建路、两浙路、江南东路等地的各大州府。
去邀请那些在江南跺一跺脚就能让官府跟着颤三颤的士绅望族代表,前来泉州“议事”。
蒲世杰知道叔父想干什么。
他想造反。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阵阵胆寒。
他试图劝阻:“叔父!三思啊!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可换来的却是蒲开宗一个响亮的耳光。
蒲开宗指着他的鼻子怒骂道:“糊涂!你以为我们现在还有退路吗?皇帝的刀都已经架在我们脖子上了!不反抗是死!反抗或许还能活!你如果怕了现在就给我滚!我蒲家没有你这种贪生怕死的软骨头!”
从那天起。
蒲家的府邸就变得戒备森严起来。
一队队的家丁护院手持明晃晃的刀枪,在大门内外来回巡逻。
整个府邸都笼罩在一种紧张而诡异的气氛之中。
不断有挂着外地牌照的豪华马车,在夜色掩护下悄悄驶入蒲家后门。
从车上走下来的都是些气度不凡、衣着华贵的中年人。
他们每一个人都代表着一个在江南足以呼风唤雨的百年大族。
……
七日后。
蒲家府邸,一间最为隐秘的地下密室之内。
长长的紫檀木桌两侧坐满了人。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茶香和一种压抑的沉默。
蒲开宗坐在主位之上。
他左手边是一名面容儒雅、眼神却很阴鸷的中年人。
他是来自苏州范氏家族的代表范正,也是这次伪钞案中为蒲家提供雕版和造纸技术的关键人物。
他右手边则是一名身材肥胖、满脸横肉的壮汉。
他是杭州最大的盐商王家的家主王猛,据说手下养着上千名运送私盐的亡命之徒。
在座的其他人,也都是来自福建、两浙等地的顶级士绅望族代表。
可以说,这张桌子旁坐着的就是整个江南士绅集团的“董事会”。
此刻,他们脸上都带着凝重的表情。
蒲开宗将那封从京城发来的密信让下人传示众人。
每一个看过信的人,脸色都会变得更加难看一分。
等所有人都看完之后,蒲开宗才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诸位都看完了吧。”
“京城里的那位小皇帝是什么意思,我想大家心里都有数了。”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他这是要抄我们的家、分我们的地啊!他想把我们这些人给连根拔起啊!”
杭州来的大盐商王猛重重一拍桌子!
厚实的紫檀木桌都跟着颤了三颤。
王猛瞪着一双牛眼怒道:“他敢!我王家三代贩盐!每年光是孝敬给朝廷的银子就有几十万两!没有我们这些人在江南撑着,他皇帝老儿的江山能坐得这么稳吗?现在他翅膀硬了就想过河拆桥了?我王猛第一个不答应!”
苏州来的范正则是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王兄,话不能这么说。现在不是我们答不答应的问题,是人家已经把刀架在我们的脖子上了。岳飞的三千新军估计这会儿已经快到淮河了。”
他的话让密室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一名来自明州的船商忧心忡忡地说道:“那……那我们该怎么办?要不……我们凑一笔钱去跟那位岳将军求个情?实在不行,去京城找找门路?”
“求情?”
蒲开宗冷笑一声:“你觉得现在还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吗?”
他指着那封信:“你们看看唐安的下场!满门抄斩!再看看陈公他们在京城的遭遇!被逼着写罪己诏,颜面扫地!这位小皇帝心狠手辣远超常人,他要的不是钱!他要的是我们的命!”
“投降,就是死路一条!”
蒲开宗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是啊。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投降,皇帝会信吗?
看着众人动摇的眼神,蒲开宗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站起身走到密室中央,抛出了他早已深思熟虑的计划。
“诸位!”
“既然左右都是一死!我们何不跟他拼了!”
范正皱了皱眉:“拼?怎么拼?我们手无寸铁,拿什么去跟朝廷的精锐大军拼?”
“谁说我们手无寸铁?”
蒲开宗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财力!在座的各位哪一个不是家财万贯?我们把钱凑到一起,成立一个‘江南保乡总会’!用这笔钱来招兵买马,组建一支属于我们江南人自己的‘保乡军’!军饷我们就开五倍于朝廷的禁军!重赏之下,还怕找不到亡命之徒吗?”
这个提议让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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