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煎熬的一炷香时间。
叶纨坐在黑暗里,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椅子的扶手。那声音极轻,哒、哒、哒,像是更漏在数着心跳。窗外天色依旧是浓稠的墨黑,离天亮还早,但她觉得这一炷香烧得比一个时辰还长。
终于,脑海里传来提示音。
【内部异常移动守卫已返回原岗位,行为模式分析为临时加强巡查,可能与近期京城外部异动传闻有关。警报解除。】
叶纨肩膀一松,这才发觉自己一直绷着背。
虚惊一场。
她迅速调整呼吸,压下心头那点后怕,通过系统发出指令:“通知沈青,警报解除,继续作业,加快进度!寅时三刻前必须完成初步挖掘!”
命令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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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道之下,沈青从一处隐蔽的河湾芦苇丛中缓缓探出头。
他脸上全是水,冰凉的河水混着热汗,顺着下巴滴答往下掉。他抹了把脸,转头看向侧后方——赵六半个身子隐在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正警惕地扫视着河面。
沈青抬手,做了个复杂的手势。
那是边军斥候用的暗号,意思是“危险解除,继续任务”。
赵六微微颔首,随即又比划了几个动作:“陈猛还在警戒位置,未发现异常。”
沈青点头,深吸一口气。
两人再次潜入水中,像两条习惯了黑暗的鱼,悄无声息地穿过那处被凿开的铁栅缺口。
缺口不大,沈青侧身才勉强挤过去,后背蹭在锈蚀的铁栏上,刮得粗布衣裳刺啦作响。进入之后,空间骤然狭窄——这是一条废弃的暗渠,宽不过三尺,高不足五尺,人得弯腰才能前行。
一股浓重的霉烂气味扑面而来。
那味道像是积了百年的淤泥混着腐木,还带着某种说不清的腥气,直往鼻子里钻。沈青闭了闭眼,强压下胃里的翻腾。他伸手在怀里摸出个小油布包,取出两粒药丸,自己含了一粒,又递给赵六一粒。
药丸辛辣,含在舌下能提神醒脑,也能稍微压住那股恶臭。
渠底是厚厚的淤泥,踩上去软绵绵的,每走一步都得小心,否则会陷进去。沈青按照记忆中叶纨提供的图纸——那图纸他看了不下百遍,早已烂熟于心——摸索着向前。
约莫走了十丈,到了尽头。
前面是一堵墙,砖石砌的,但年久失修,砖缝里长满了滑腻的青苔。沈青伸手摸了摸,又侧耳贴在墙上听了片刻,确认另一侧没有动静。
他从腰间取下特制的小铁锹。
这锹头窄而深,专门为这种狭窄空间设计,木柄短,便于发力。赵六默契地拿出钢钎,两人对视一眼,开始动手。
第一下,铁锹凿在砖缝里,发出闷闷的“噗”声。
沈青动作顿住,屏息倾听。
渠外只有河水流动的细微声响,渠内一片死寂。他这才继续,一下,又一下,力道控制得极好,既能把松动砖石挖下来,又不至于发出太大动静。
赵六在旁边配合,用钢钎撬那些顽固的砖块。两人都是老兵,干这种活有种天然的默契,不需要说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挖下的泥土、碎石和碎砖被小心地装进特制的防水皮囊里。那皮囊是羊皮做的,口子扎得紧,装满一袋,赵六便弓着腰,倒退着往渠外运。他得原路返回,把皮囊拖出铁栅,沉入河底水流较急的地方,让河水自然把东西冲走。
一来一回,又是小半炷香工夫。
沈青一个人在黑暗里继续挖。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流进眼睛里,刺得生疼。他不敢擦,手上全是泥,只能甩甩头,继续挥锹。
肺又开始发紧。
这地方太憋闷,空气里那股霉烂味让人头晕。沈青咬紧牙关,手上动作不停,心里却数着数——一下,两下,三下……数到五十下,赵六差不多该回来了。
果然,身后传来细微的水声。
赵六重新挤进来,身上带着河水的凉气。他没说话,接过沈青手里的铁锹,示意沈青去休息。沈青也没推辞,退到一边,背靠着湿冷的渠壁,大口喘息。
两人就这样轮换着挖。
时间一点点过去,东方天际的墨色开始变淡,泛起一丝极淡的灰白。天快亮了。
沈青心头越来越沉。若天亮前还挖不通,今夜就算白干了,而且破开的铁栅白天很容易被发现,整个计划都可能暴露。
他手上加快了速度。
“咔……”
一声轻响。
沈青动作猛地停住。赵六也抬起头,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一眼。沈青伸手摸了摸刚才挖的地方——砖块松动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块砖抽出来。
一股陈腐的空气从缝隙里涌出,带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沈青把眼睛凑近缝隙,往里看——太黑,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另一边是个空旷的空间。
“通了。”他压低嗓子,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
赵六脸上也露出喜色,那道狰狞的伤疤在昏暗里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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