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连杂役院里都少了几分往日的沉闷。
这份清爽很快就被膳堂里蒸腾的热气和喧嚣的人声冲散。
巨大的木桶里盛着寡淡的米粥,旁边筐箩里堆着垒得老高的杂粮饼子,这便是大多数杂役和底层外门弟子的早膳。
叶纨端着属于自己的那份,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小口小口地喝着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米粥。
“……昨晚输了三块下品灵石,心疼死我了!”
“知足吧,能去坊市赌两把就不错了,我们这些看库房的,连下山的机会都少。”
“哎,听说昨晚后山那边又有点动静?执法堂的王师兄黑着脸过来的!”
“嘘……小声点!好像是灵草园那边,值夜的守卫说听到竹林里有异响,过去查又什么都没发现,估计是风刮的或者是哪只不开眼的狸猫跑进去了吧。”
“那片清心竹?不是紧挨着那几间石屋吗?可别出什么岔子……”
“灵草园”、“竹林”、“异响”、“石屋”……
不是错觉,确实有人在那附近活动。
“喂,听说了吗?”
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吸引了叶纨的注意力,是几个穿着略好些、似乎是负责一些庶务的弟子在交谈。
“下个月初,宗门要组织一批弟子去黑风洞历练,据说奖励里有‘凝露丹’!”
“凝露丹?那可是好东西!不过黑风洞那地方……听说前段时间不太平,有弟子在里面失踪了。”
“怕什么?这次带队的是林修远大师兄!有大师兄在,还能出什么纰漏?”
“这倒是,林大师兄修为高深,为人又稳重可靠……”
呵!真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啊!林修远的名字的每次出现,总是伴随着赞誉和崇拜。
叶纨用木勺轻轻搅动着碗底几粒未曾化开的米粒,这位大师兄的“完美”形象,还真是深入人心,坚不可摧。
早膳时间结束,众人各自散去干活。叶纨被分派去清洗堆积如山的膳堂碗碟。
冰冷刺骨的水,油腻的污垢,重复枯燥的动作。
旁边的杂役妇人一边用力刷洗着大锅,一边絮絮叨叨地跟同伴抱怨自家孩子修炼不努力,又羡慕地看着远处几个穿着内门弟子服饰、步履从容地走向讲经堂的身影。
“唉,人跟人真是没法比。你看人家林大师兄,听说昨夜又在藏经阁研读典籍到深夜,真是天道酬勤啊……”
“可不是嘛,要不人家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我要是能有他一半努力……”
“得了吧你,先把你家那小子管好再说……”
叶纨默默地冲洗着最后一个木碗,指尖被冷水泡得发白。
勤奋,刻苦,温和,细致……几乎所有的褒义词用来形容他都不为过。
这样的人,要么是真正的圣贤,要么……就是伪装到了极致。
傍晚,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叶纨没有立刻回杂役房。
她借着去后山倾倒清洗碗碟的污水的机会,拎着木桶,再次踏上了那条通往灵草园方向的青石小径。
夕阳的余晖将天际染成温暖的橙色,与远处灵草园上空氤氲的淡淡灵光交织在一起。
她没有靠近栅栏,而是在距离入口尚有百丈远的一处高地上停下,这里生长着几棵老松,视野开阔。
她将污水缓缓倒入指定的石槽,动作慢得像是在欣赏落日。目光却越过稀疏的林木,落在灵草园的入口处。
守卫已经换成了夜班。
依旧是两名深蓝身影,但似乎比白天的守卫更显沉默。
叶纨的视线微微偏移,投向更深处。那几间石屋在暮色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像几块沉默的巨石。
还是熟悉的封死的窗口,石屋后的清心竹林,在晚风中发出细碎的沙沙声,竹影摇曳,在渐浓的夜色里显得有些神秘,甚至……阴森。
她注意到,石屋区域似乎比前两日多挂了两盏气死风灯,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门口一小片地方,反而将更远处的黑暗衬得更加深邃。
是加强了警戒?还是因为前夜的“异响”而采取的安抚措施?
倒完污水,叶纨拎着空桶,转身沿着来路返回。
走下高地时,她与一个刚从灵草园方向出来的、穿着杂役服的瘦小身影擦肩而过。
那人低着头,脚步匆匆,怀里似乎揣着什么东西,与叶纨视线接触的瞬间,立刻将目光移开,加快了脚步。
叶纨没有停留,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回走。内心却记下了那人的身形和略显慌张的神色。
这个时候,从灵草园方向出来的杂役?
似乎有些蹊跷。
夜色完全笼罩下来。
杂役院里点起了灯,王五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副破旧的棋盘,正拉着李铁柱下一种本地流行的、规则简单的石子棋,旁边还围着几个看热闹的杂役。
“将军!哈哈,老李,你又输了!”王五得意地拍着大腿。
李铁柱挠挠头,憨厚地笑了笑:“你这棋路太刁钻。”
“那是,也不看看我跟谁学的?以前莫……”王五话说到一半,猛地刹住,小心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以前看别人下过。”
叶纨看了王五一眼。
王五那句未尽的“以前莫……”后面,跟着的会是谁?莫清尘吗?他也擅长下棋?
线索如同散落的星光,看似毫无关联,却又隐隐指向某个方向。
她需要找个机会,一个能让她在夜色掩护下,亲自去那片竹林边缘看一看的机会。
不是为了立刻找到答案,而是为了验证她的推测,为了在脑海中那盘越来越复杂的棋局上,落下第一颗属于她的棋子。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冷冽的清辉。
叶纨闭上眼睛,呼吸平稳,仿佛已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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