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终是散了。
仙乐余韵似乎还缠绕在凌霄宝殿的鎏金梁柱间,琉璃盏中的星屑光芒渐次黯淡,只余下仙娥们轻手轻脚收拾残局的细碎声响。众仙陆续告退,或乘云驾,或御法宝,或三五成群低声交谈着离去,投向主位方向最后几瞥的目光,依旧残留着未散的惊叹与揣测。
墨临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高阶之上,负手目送最后一批宾客的身影消失在云海尽头,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场震动全场的“独舞风波”从未发生。唯有袖口边缘,一丝尚未完全消融的冰晶碎屑,在渐弱的灯辉下闪着微光。
玄石真人与西王母最后离开。老头儿经过墨临时,停下脚步,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只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和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便摇着头,与西王母并肩踏入祥云之中。
待大殿彻底空寂,墨临才转身,看向一直安静等候在玉阶之下的云汐。
她正微垂着头,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腰间那枚赤色璎珞的流苏,侧脸在残留的柔光里显得沉静,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累了?”墨临走下台阶,停在她面前。
云汐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轻轻“嗯”了一声:“有点。” 不止是身体的疲惫,更多是心神耗损。一整晚被无数目光审视、被各种心思环绕、应对层出不穷的示好,最后还要在他那不容置疑的引领下,完成一场心力交瘁的“身法演示”……即便是涅盘后的仙体,也有些吃不消。
墨临目光在她眼下淡淡的青影上停留一瞬,没再说什么,只道:“回宫。”
他没有召来云驾,也没有划开空间通道,只是与她并肩,沿着来时的飞虹廊,一步一步,沉默地往回走。夜风已带凉意,吹散宴会上残留的暖香与喧嚣。廊外星河低垂,静谧无声,与方才殿内的炽烈喧腾恍如两个世界。
两人之间隔着半步距离,衣袖偶尔因步履交错而轻微摩擦。谁都没有说话,可一种奇异的安宁,却在沉默中悄然滋生,将那些嘈杂的目光与纷乱的心思隔绝在外。
直到走完飞虹廊,步入返回紫霄宫的云路,墨临才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今日之事,不必放在心上。”
云汐侧目看他。他目视前方,侧脸线条在星光下显得冷硬。
“神君是指丹药之事,还是共舞之事?”她轻声问,带着一丝试探。
墨临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顿,沉默片刻,才道:“皆不必。”
他顿了顿,补充道:“青霖丹药,我会另备等价之物偿还。至于其他”他侧过头,目光与她相接,深黑的眸子里映着细碎的星芒,“你是紫霄宫弟子,我指导你修炼,天经地义。”
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那场让全场失语的“共舞”,真的只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传道授业。
云汐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心头那点因他今夜种种反常举动而生的悸动与猜测,忽然沉淀下来,化作一丝清浅的、带着暖意的了然。她没再追问,只是唇角弯了弯,轻轻“嗯”了一声。
有些话,不必说破。有些心意,早已在行动中昭然若揭。
然而,他们可以沉默,仙界却不会。
几乎是庆功宴的灯火刚刚熄灭,关于这场宴会的种种细节,尤其是紫霄神君那番惊世骇俗的举动,便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以惊人的速度扩散至三界每一个角落。
最先沸腾起来的是年轻仙君、仙子们聚集的“云锦坊”和“听潮阁”。
“听说了吗?昨夜凌霄宝殿,紫霄神君为云汐仙子,当场‘指导’身法,实则是当众宣告主权啊!”一位身着鹅黄衣裙的仙子掩唇低语,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何止!我表兄当时就在场,他说神君那眼神,冷得能冻裂星辰玉!北辰晔的星髓、青霖仙君的九转涅盘丹,全都没落到好!尤其是那丹药,啧啧,不知怎么就碎了,满殿冰碴子!”另一位蓝衣仙子接口,语气夸张。
“百花仙君端木熙两次邀舞,都被神君挡了回去。第二次神君亲自下场,那场面说是指导,可谁看不出来?两人那眼神交汇,那气机牵引,哎呦,我都不好意思说!” 粉衣仙子满脸通红,不知是羞是激动。
“看来传闻是真的了?紫霄宫那棵铁树,真开花了?还是被只小凤凰给捂开的!”
“岂止开花,简直是烈火烹油!你们是没看见神君最后看云汐仙子的眼神,我娘说,她活了八千年,从未见神君对谁露出过那种神情。”
“不过话说回来,云汐仙子涅盘重生,凤仪天成,修为心性皆是上上之选,也难怪神君如此倾心。”
“倾心归倾心,可神君这独占欲未免也太强了些。日后谁还敢对云汐仙子示好?”
“示好?怕是多看一眼,都要被神君的寒气冻成冰雕吧!哈哈”
类似的议论,在九重天各处的亭台楼阁、仙山福地间蔓延。绘声绘色的描述,添油加醋的揣测,将昨夜种种细节渲染得越发传奇。墨临那内敛的寒意、碎裂的丹瓶、不容置喙的共舞,成为最热门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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