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宫的喧嚣,如同潮水般,在神君诏告三界后的第三日,终于有了渐渐平息的迹象。
络绎不绝的贺使减少了,堆满库房的奇珍异宝被分门别类登记入库,空气中各种贺礼混杂的奇异香气,也被宫中惯有的清冷莲香与淡淡檀香逐渐取代。仙侍们忙碌的脚步稍稍放缓,但神情间的紧绷却未曾放松——合籍大典在即,宫中上下都明白,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观澜阁一事后,墨临亲自下令,将那棵千年古梧桐方圆百丈划为禁地,由他亲自布下三重隔绝与探查阵法,并派心腹仙卫日夜轮守,严禁任何人靠近。那株曾为紫霄宫增添无数生机与雅韵的灵木,此刻在层层禁制光晕笼罩下,显得沉默而诡异,仿佛一个被暂时封存的、巨大的问号。
云汐将装有白玉簪的香囊,置于寝殿内由墨临亲手布置的“紫霄雷火禁域”核心,那簪子的异动果然被极大压制,不再频繁发烫。但她心中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簪子与古梧桐、与瑶池贺礼那微妙的共鸣,以及其背后隐约指向九幽魔尊的线索,如同悬在头顶的阴云,随时可能化作倾盆暴雨。
她开始适应“紫霄宫女君”这个新身份。除了必要的修炼,她也会在青鸾的协助下,了解宫中事务,熟悉各类典仪规程,接见一些身份相对次要、但态度恳切的贺使。她的表现愈发从容得体,涅盘后的风华与日益沉淀的气度交织,渐渐赢得了宫中仙侍们发自内心的尊敬与认可。
这一日午后,云汐正在偏殿翻阅一些关于仙界古老仪轨的典籍,为即将到来的合籍大典做些准备。青鸾端着一盏新沏的“静心凝神茶”进来,脸上带着几分轻松的笑意。
“仙子,哦不,女君,”青鸾吐了吐舌头,改口道,“方才听前殿当值的仙侍说,这几日,宫外安静多了呢。”
“哦?”云汐从书卷中抬起头。
“是呀。”青鸾将茶盏轻轻放在云汐手边,语气轻快,“听说那些之前,嗯,对女君颇为关注的仙君们,大多都遣人送来了正式的贺礼,贺词也写得规规矩矩的,再没什么出格的举动啦。就连那位百花仙君端木熙,也托人送来了一整套据说是他亲手调制的‘百花凝香露’,说是贺女君与神君佳偶天成,馨香永驻。东西倒是精致,就是那贺帖上的字,写得有些嗯,有气无力的。” 青鸾皱了皱小鼻子,显然对端木熙没什么好印象。
云汐端起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端木熙那个在庆功宴上两次邀舞、风度翩翩却心思难测的百花仙君。他的知难而退,在意料之中。神君诏告那般酷烈,除非真想与紫霄宫不死不休,否则谁敢再触霉头?
“北斗星宫的北辰晔星君,送来了九十九颗‘星辉石’,说是布于寝殿,有安神定魄、引聚星华之效。”青鸾继续道,“还有昆仑的凌虚子仙君,派人送来一匣他新近悟出的《太乙分光剑意注解》,说是供女君参详,或许对剑道修行有所启发”
听着青鸾的汇报,云汐心中并无多少波澜。这些贺礼,更多是表态,是划清界限,是承认她如今的身份与地位。曾经那些或明或暗的倾慕与试探,在绝对的威势与名分面前,如冰雪消融,再无痕迹。
这便是他想要的效果之一吧。以最霸道的方式,为她扫清不必要的麻烦,让她可以安心立于他的身侧。
只是真的所有人都甘心了吗?
云汐想起那日观澜阁中,白辰带来的异常梧桐叶,想起香囊中白玉簪的诡异共鸣。暗处的毒蛇,恐怕不会因为明面的威慑就收起獠牙,反而会因为猎物的“高调”而更加兴奋,更加谨慎地隐藏起来。
“白辰仙君这几日在忙什么?”云汐忽然问。
青鸾想了想:“白辰仙君好像在帮着神君核查宫中所有阵法的节点,尤其是几处存放重要贺礼的库房和那棵古梧桐周边。奴婢有次远远瞧见,他和神君在东南角那边待了很久,好像还起了点小争执……” 她声音压低,“白辰仙君好像想提议把那棵梧桐……直接砍了或者连根挪走,但神君没同意。”
砍了?云汐心中一动。以墨临的行事风格,若那古梧桐真有问题,直接清除似乎更符合他斩草除根的作风。为何不同意?是顾忌那梧桐乃紫霄宫建宫之初的灵木,牵涉宫闱气运?还是另有考量?
正思忖间,殿外传来通传:“女君,玄石真人座下道童求见,说是真人另有口信转达。”
云汐收敛心神:“请进来。”
仍是上次那个邋遢老道童,晃悠着走了进来,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对着云汐随意拱了拱手:“小云汐,老头儿让我再来一趟,说是有两句话忘了交代。”
“真人请讲。”云汐起身,态度恭敬。
老道童掏了掏耳朵,慢吞吞道:“老头儿说,第一,贺礼里那堆破烂,有几样挺扎手,让你家那位冷脸小子仔细瞧瞧,别光顾着摆酷,让人钻了空子。第二,”他顿了顿,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难得的正经,“铁树难得开花,且开且珍惜。但越是开得灿烂的花,越容易招虫子。让你们把眼睛擦亮点,尤其是……大典那日,人多眼杂,牛鬼蛇神都可能混进来。别光顾着高兴,把自己折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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