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穹窟,死寂与污秽是永恒的主题。江辞如同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影子,意识却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庞大邪恶的祭坛力场边缘反复试探、解析。
他的感知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些维持祭坛的黑袍修士,避开了最显眼的能量漩涡,如同水银泻地般,沿着祭坛基座那些与污染龙脉、建木根系连接的“根须”,缓缓向下渗透。
越是向下,那股源自龙脉深处的、充满了痛苦、愤怒、不甘与疯狂怨念的意志便越是清晰。这意志并非一个整体,而是无数龙族残魂在漫长岁月中被污染、折磨、强行糅合后形成的扭曲聚合体,如同一个永不愈合的、流着脓血的灵魂伤口。
寻常修士,哪怕只是靠近感知,恐怕都会被这股滔天怨念冲击得神魂错乱,甚至被反向污染。但江辞不同。
他身负最纯正的龙族战神战魂本源,又刚刚熔炼了部分源自同源(敖冥)的幽冥魔性,体内更流淌着包容万象的混沌之力。他对这股怨念,既有同族的悲悯与愤怒,又有某种诡异的“亲和力”,甚至能隐约理解那疯狂嘶吼中蕴含的、破碎的执念。
当他的感知触碰到那被污染龙脉最核心的区域时,异变发生了。
没有预警,没有抵抗,仿佛一个在黑暗中囚禁了万年的囚徒,终于嗅到了一丝同源却更加纯净高贵的气息,那狂暴扭曲的怨念聚合体,竟然主动向江辞的感知敞开了一丝缝隙!一股微弱却无比执拗的意念,如同溺水者抓住的稻草,顺着江辞的感知逆流而上,狠狠撞入了他的识海!
轰——!!!
并非攻击,而是一段被强行灌注的、极度压缩的“记忆回响”!
江辞眼前一黑,意识瞬间被拖入了一片血与火交织的远古景象——
不再是敖冥长老私藏契约的个人悲剧,而是更加宏大、更加惨烈的……龙族集体陨落前夜的某个片段!
无数真龙、亚龙、以及依附龙族的其他生灵,在浩瀚星空中与铺天盖地的、形态难以名状的“阴影”生物厮杀!那些阴影生物没有固定形态,仿佛是一切负面能量的聚合体,它们能侵蚀灵力,污染血脉,同化灵魂!龙族的吐息、利爪、法则神通,对它们的伤害效果大打折扣,而阴影的攻击却附带着可怕的“腐朽”与“堕落”特性,一旦被其侵入,强大的龙躯也会迅速衰败,龙魂蒙尘!
战况惨烈到无以复加。不断有巨龙悲鸣着陨落,龙血染红星空,破碎的龙魂化作星辰般的光点消散,或被阴影吞噬。
画面中央,数位气息足以崩碎星辰的龙族古皇(其中一位的轮廓,竟与江辞战神记忆中的龙族共主有几分相似)联手施展禁术,试图打开一条通往未知之地的通道,似乎要将部分龙族幼崽和传承送出。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星空的深处,一道无法形容其颜色的、仿佛汇聚了所有混乱与邪恶本源的光束,跨越无尽距离,精准地击中了龙族古皇们正在构筑的通道!通道剧烈震荡,并未完全崩溃,却产生了可怕的畸变!一点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蕴含着那光束本源特性的“黑点”,如同最致命的病毒,嵌入了通道的法则结构之中,随着通道的稳定而悄然潜伏下来……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最后的定格,是龙族古皇们惊怒交加却无可奈何的面容,以及那悄然融入通道法则的“黑点”的特写。
紧接着,另一个更加破碎、时间线似乎也更近一些的画面闪现:
那似乎是龙眠幽渊还未彻底封闭的时代。一位身受重伤、龙角断裂的老年龙族(江辞隐约觉得他像记忆中的某位龙族先贤),蹒跚着来到幽渊深处的龙脉源头——也就是此刻江辞身处的这片区域附近。老年龙族手中,捧着一团不断蠕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红色“肉瘤”!那肉瘤的气息,与此刻祭坛散发的污秽之力,以及江辞熔炼的污染核心,同源!
老年龙族眼中满是痛苦与决绝,他将那暗红肉瘤,狠狠拍入了纯净的龙脉之中!并以自身残存的生命与龙魂为代价,布下了层层封印,试图将其镇压、消磨。
“后世子孙……若见此物……速逃……此乃……‘原初之孽’……随通道而来……不可力敌……唯有时光……或可……”
老年龙族最后残存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带着无尽的悔恨与警告,彻底消散。
记忆回响结束。
江辞的意识回归,额头上已布满冷汗,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原初之孽”?!随龙族撤退通道而来的“病毒”?原来幽冥宗所掌控的、污染一切的这种邪恶力量的源头,竟是伴随着龙族上古大撤退时,悄然潜入的“异界之毒”?!而龙眠幽渊的龙脉深处,早在不知多少万年前,就被某位龙族先贤以生命为代价,封印了一部分“孽种”?!
那暗红色的肉瘤……莫非就是最初的“污染源”?经过漫长岁月,它非但没有被消磨,反而在龙脉中潜伏、滋生,最终被“血冥尊主”(被魔渊意志吞噬的敖冥本体)发现并利用,结合幽冥秘法,形成了如今的“血秽逆龙祭坛”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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