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裹挟着枯黄的树叶,呼啸着掠过梧桐院的青瓦。那青瓦在风中微微颤动,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在这寂寥的院子里,73 岁的周桂芳独自蜷缩在藤椅上,她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凝视着墙角那盆早已枯萎的茉莉。那盆茉莉曾经是她的心头爱,每年夏天都会绽放出洁白如雪的花朵,散发出阵阵幽香。然而,如今它却如同周桂芳的生活一般,失去了生机与活力。
自从老伴去年离世后,这栋住了四十年的老房子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变得死气沉沉。尽管阳光依然会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但那股冷清的感觉却始终萦绕在周桂芳的心头,让她感到无比的孤独和寂寞。
“周阿姨,您又在看那盆花啊?”社区志愿者小满抱着文件袋走进来,她的目光被放在院子角落里的那盆茉莉花吸引住了。那盆花的枝桠已经干瘪,叶片也有些发黄,看起来毫无生气。
小满皱起眉头,轻声说道:“我听说这种老品种的茉莉很难养,您已经很尽力了。”她知道周桂芳对这盆花非常上心,因为这是她丈夫老吴最喜欢的花。
周桂芳听到小满的话,缓缓转过头来,她的眼睛有些红肿,显然刚刚哭过。她用袖口抹了抹眼角,声音略微沙哑地说:“老吴最爱闻茉莉香,他走后,我连浇水都记不住了……”
小满心里一阵酸楚,她安慰道:“周阿姨,您别太伤心了。老吴在天上看到您这么用心照顾这盆花,一定会很开心的。”
然而,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执声。周桂芳和小满对视一眼,连忙起身,推开那扇斑驳的木门,走了出去。
只见两个年轻人正站在院子门口,为一个停车位争吵不休。穿格子衫的男生满脸涨得通红,他指着那个停车位,气愤地说:“这是公共车位,凭什么你天天占着?”
而站在他对面的烫卷发的姑娘则抱着一杯奶茶,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毫不示弱地回应道:“我家老爷子腿脚不好,就停这儿怎么了?”
周桂芳步履蹒跚地缓缓走过去,她那瘦小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佝偻,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她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指,指向墙角那张破旧的藤椅,轻声说道:“要不你们坐下来歇歇吧?这椅子可比水泥地软和多了。”
听到周桂芳的话,两人都愣住了,他们凝视着老人那布满皱纹的手,只见她轻轻地拍打着藤椅的椅面,仿佛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犹豫片刻后,两人竟真的顺从地坐了下来。
周桂芳看着他们坐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她慢慢地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方方手帕,小心翼翼地展开,然后用那布满老茧的手,轻柔地擦拭着藤椅的扶手。
“我年轻的时候啊,性子可急了。”周桂芳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岁月的沧桑,“有一次,我和老吴吵得特别凶,他一气之下摔门就走了。”她顿了一下,似乎回忆起了当时的情景,“那时候天正下着大雨,我在家里等啊等,一直等到半夜,他都没有回来。”
周桂芳的手停了下来,她的目光望向远方,像是透过时光的迷雾,看到了那个雨夜。“后来我才知道,他在巷口摔了一跤,膝盖肿得老高。”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从那以后,我就明白了,吵架的时候转身离开,最疼的其实还是自己的心啊。”
姑娘微微垂首,一双纤纤玉手轻轻地搅动着吸管,仿佛那里面的饮料是她此刻心情的映照,有些许的波澜。而男生则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似乎想要缓解一下这略显尴尬的气氛。
就在这时,周桂芳微笑着指了指院墙上那密密麻麻、郁郁葱葱的爬山虎,轻声说道:“你们看这些藤,它们缠缠绕绕地生长了几十年,彼此之间相互扶持、拉扯着,才能够不断地向上攀爬。其实,这停车位的事情,说不定也能像这些藤一样,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呢。”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周桂芳的脸上,将她从睡梦中唤醒。然而,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却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周桂芳心生疑惑,连忙推开门一看,只见那两个年轻人正和几位邻居一起,忙碌地用废旧木板在院角搭建着一个花架。
“周阿姨,早上好啊!”男生热情地向周桂芳打招呼,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我们昨天晚上商量好了,决定轮流使用这个车位。这样一来,既解决了停车的问题,又能空出一些地方来种花,让院子变得更漂亮!”
说着,男生还得意地举起手中的油漆刷,向周桂芳展示他们的劳动成果。笑着说,“您教我们养茉莉好不好?”
隆冬时节,寒风凛冽,大雪纷飞。洁白的雪花如同鹅毛一般,纷纷扬扬地洒落在新漆的花架上,仿佛给它披上了一层银装。就在这时,周桂芳收到了一个包裹,寄件人是小满。
周桂芳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裹,一层又一层的报纸被揭开,最终露出了两株嫩绿的茉莉幼苗。它们看上去是那么的娇嫩,仿佛稍一触碰就会折断。在盒底,还附着一张纸条,上面的字写得歪歪扭扭,却透露出一股纯真:“周奶奶,等花开了,我们办茶话会!——您的学生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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