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沉寂之后。
三位金丹长老似乎通过短短的眼神交流,达成了某种一致。
宫清寒压下眼中波澜,对一旁的柳蝉吩咐道:“你速去灵兽苑,传牛管事立刻前往冰纹荷灵田,不得有误。”
“是!”
柳蝉虽不明所以,但见殿主神色凝重,不敢多问,立即领命而去。
宫清寒终于撤去了压在陈望身上的灵威。心中暗自惭愧:自己适才竟然情绪不稳,差点在众目之下格杀一名外门弟子……
道心不稳呐。
这么多年以来,即使面对再大的风浪,她的内心也是波澜不惊。
对于臭男人,刚强者从不畏惧;软弱者,从不手软。
偏偏眼前这个黄口少年,软中带硬,硬了又软,如鼻涕虫一般,让人厌恶!
吁——
莫为此种臭虫,动摇心境……
夏枕流将袖袍一挥,一道灵光打在石牢禁制上,牢门无声滑开。
“走吧,咱们一同去田里。”
陈望揉了揉发麻的肩膀,走出牢门,却忍不住问道:“若……若探查无果,殿主还会将弟子关回此地吗?”
宫清寒冷哼一声。
夏枕流笑道:“放心,不会再关你。最多……罚你半年不得再入漱玉楼。”
“啊?”陈望顿时苦了脸,“那殿主您还是关着我吧!”
唐新温言安慰道:“只要你能协助查明此事真相,或许还能将功补过。”
“弟子本就无过啊……”陈望小声嘀咕。
话虽如此,他还是老老实实跟着三位长老离开了地牢。
宫清寒或许是嫌弃他,或许是憎恨他,反正此次并未取出那华丽的流云舟。
而是凌空一抓,一股无形之力便攫住了陈望的后颈,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直接驭空而起。
风声呼啸间,转眼便落在了那片引发事端的冰纹荷灵田旁。
夏枕流早已蹲在田边,灵力探入泥中细细感应。片刻后,她眉头微蹙:
“泥中之下的确有一道极细微的蜿蜒痕迹,但难以断定就是水晶蛞蝓所为。”
她站起身,坦言道,
“灵植之道,我并非专精。”
过得片刻。
一只仙鹤载着两人翩然而至。除了柳蝉,还有一位身形佝偻、手持木杖的老妇。
宫清寒见到老妇,略一躬身,语气颇为客气:“牛老,劳动您出山,实有一事不明,需请您帮忙查验一下。”
“是为了水晶蛞蝓之事吗?”老妇嗓音沙哑,浑浊的目光直接投向灵田。
宫清寒不由瞪了柳蝉一眼,显然怪她多嘴,提前透露。
“这东西在仙月阁境内已绝迹十余年了,若真个再度现身,倒也算大喜……”
老妇兀自说着。
唐新长老连忙轻咳两声,盖过老妇的声音,同时嘴唇微动,传音说了些什么。
老妇瞥了一眼陈望,不再多言。
她颤巍巍地走到田埂边,缓缓蹲下身去,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竟毫无阻碍地径直插入了湿润的灵田泥土之中!
护田灵阵竟然没有任何波动!
陈望震惊至极。
这老妇目测不过炼气中后期,竟对护田阵法熟悉到如此地步,举手投足皆暗合阵法脉络,可谓庖丁解牛!
他心脏狂跳起来,隐隐有些担忧。
宫清寒不由瞥了他一眼。
陈望顿时有所感应,强迫自己冷静。
片刻之后。
老妇缓缓直起腰,浑浊的老眼竟闪过一道精芒,她看向宫清寒,郑重地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
戌时刚过,月牙还未升起。
冰纹荷灵田上空,诡异地飘来一朵白云。
当然。
这是宫清寒的流云舟。
她虽百般不情愿,却也无奈,只得将陈望扔在船尾角落。
陈望脚踏在这似虚似实、软绵绵的云舟甲板上,感受着周遭流过的清冷夜风,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新奇与悸动。
虽说踏入修道之途已有些时日,但直到今天此刻,凌虚御空,他才真切地体会到几分“仙人”的飘渺之感。
他目光投向船首。
宫清寒静立在那里,衣袂在夜风中微扬,气质清冷绝尘。若是不知底细,初见之下,当真要以为是九天玄女误落凡尘。
可如今嘛……
陈望暗自撇嘴。
金丹强者,少说也有几百年的阅历了吧?竟还如此喜怒无常,固执得近乎无脑,实在让人大跌眼镜。
不过,他转念一想。
活得久,未必就通透。
尤其是对这些常年隐居深山、一心苦修的修士而言。
他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近三年,与女性打过的交道、说过的话,加起来恐怕都没有今天一天多。
而与所有男性打过的交道,加起来也超不过和赖冬小安,满打满算也不过数月。
这些金丹长老,纵然修为高深,寿元绵长,但在这几乎与世隔绝的仙月阁,又能有多少机会去经历世事,打磨心性?
越是天赋异禀,越是埋首苦修。
如此想来。
宫清寒这般脾性,倒也不足为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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