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的话语,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寂静的山坳里回荡,却并未立刻得到回应。叶清漪依旧在昏迷的边缘痛苦挣扎,只有那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痛苦呻吟,证明她还活着。
苏墨的心悬着,耐心等待着。他知道,自己的话,昏迷中的叶清漪未必能完全听清,但那语气中蕴含的承诺和力量,或许能触动她求生的本能。同时,他也需要时间消化系统扫描带来的惊人信息——疑似重生者,对原身苏墨的深仇大恨。这无疑给他预想中单纯的师徒关系,蒙上了一层浓重的、带着血腥味的阴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山坳里只有风吹过藤蔓的沙沙声,以及叶清漪越来越平稳却依旧微弱的呼吸。苏墨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持续输送着温和的灵力,维系着她脆弱的生机。
终于,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叶清漪紧闭的眼睫再次剧烈地颤动起来。这一次,她没有立刻睁开眼,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似乎在抗拒着什么,身体也微微绷紧。
苏墨屏住了呼吸。
那双清澈却盛满冰寒恨意的眼睛,终于再次缓缓睁开。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被恐惧和恨意占据,而是多了一丝极度的困惑、挣扎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
她呆呆地看着苏墨,仿佛在辨认,又仿佛在确认刚才听到的话语是幻觉还是真实。
“你……”她的嘴唇翕动,声音依旧嘶哑,却比之前清晰了一些,“你说……拜师?入你门下?”
“是。”苏墨迎着她的目光,眼神坦然而坚定,没有回避她眼中那份深刻的怀疑,“青云峰苏墨,诚心收你为徒。我可立下心魔誓言:入我门下,必倾囊相授,助你解决体质之厄,护你周全,绝无加害之心!若有违此誓,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心魔誓言!在仙灵大陆,这是对修士最具约束力的誓言,直接关联道心,一旦违背,轻则修为尽废,重则心魔反噬而死,绝无幸理。
苏墨的声音铿锵有力,在山坳中掷地有声。他必须拿出最大的诚意,打消她最深的恐惧,哪怕这恐惧的根源并非现在的他。
叶清漪的身体明显地震了一下。她死死地盯着苏墨的眼睛,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看清他话语的真伪。那刻骨的恨意并未消失,但在恨意之下,一种更强烈的、名为“活下去”的渴望,如同即将熄灭的火堆中顽强跳动的火星,正在艰难地燃烧起来。
解决体质之厄……踏上仙途……护我周全……
这些字眼,对她而言,是遥不可及的奢望,是无数次在绝望深渊中幻想却又被残酷现实击碎的泡影。她因为这该死的体质,受尽了白眼、欺凌和痛苦,被视为灾星、废物,连最卑微的杂役都不如。李长老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只有贪婪和残忍,仿佛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物品,或是一个可以随意折磨取乐的玩物。
眼前这个人……这个她记忆中在未来会变得更加冷酷无情、为了力量不择手段甚至试图夺取她先天道体本源的恶魔……此刻却立下心魔誓言要收她为徒,保护她?
荒谬!太荒谬了!
这是新的阴谋吗?更深的陷阱?
可是……心魔誓言……
叶清漪的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重生的记忆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理智,提醒她眼前之人的“真面目”。然而,身体濒临崩溃的痛苦和这十年来地狱般的经历,又让她对“希望”有着近乎本能的、无法抗拒的渴望。
“为……为什么是我?”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质疑和不解,“我只是个……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的……废人。青云峰再没落,你……你也是一峰之主。”
苏墨心中早有准备。他不可能说出系统扫描的结果,只能找一个看似合理又能触动她的理由。
“因为你的眼睛。”苏墨的目光落在她那双虽然充满恨意却依旧清澈倔强的眸子上,“我在你眼中看到了不甘。对命运的不甘,对这不公世道的不甘。这世上,有太多所谓的天才庸碌一生,而真正的璞玉,却往往被尘土掩埋,被当作顽石丢弃。”
“你的体质,不是灾星,是上天的恩赐!是万中无一的先天道体!”苏墨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只是明珠蒙尘,无人识得,更无人懂得如何拂去尘埃,让其绽放光华!这并非你的错,是这世间庸人的眼拙和无能!”
“而我苏墨,或许不是什么惊世之才,但恰好知道一些关于先天道体的秘闻,有几分把握能助你掌控这份力量,而非被其反噬!”苏墨的话半真半假,关于道体的知识来自原主记忆的冰山一角,而“把握”则完全系于系统和他自身的尝试。
“先天……道体?”叶清漪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茫然,随即又被巨大的震惊所取代。她从未听说过这个名词!那些欺辱她的人,只说她是不祥的废体!难道……难道自己承受这无边痛苦的根源,竟然是一种传说中的无上体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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