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来到半岛的一个镇子,在一家客栈投宿,点了一桌上等酒席。
伙计上酒布菜之时,林平之便问道:“小兄弟,我今天看到你们这里的渔船上,好像都挂着金色鲤鱼的旗子。”
“这是什么意思?”
伙计笑道:“大爷,您有所不知。”
“我们这儿的渔夫与别处不同。”
“别的地方,每一家渔夫都是各干各的,收成除了缴纳渔税,其他的都归自己。”
“但在我们这里,所有的渔夫都是受雇于李老爷,所捕的鱼都交给李老爷,李老爷则付给他们一些工钱。”
“至于渔税,也都由李老爷承担,跟这些渔夫们无关。”
“我们这的人都称其为李家渔。”
“只要悬挂了这面金色鲤鱼旗帜,便代表这条船是李家渔麾下的船。”
“这样,他们才可以在这里捕鱼,否则就会被李家渔的人驱逐出去。”
林平之闻听大感诧异。
这个模式可是比那天河帮更加先进了!
天河帮还属于渔业和船运行会性质,这李家渔却已经算是渔业公司了!
这种模式下,公司对麾下渔夫的管理更加细致严格,规章制度更加严谨,生产力和生产效率也都会更高!
林平之前世就听说过,明朝中后期已经出现了资本主义的萌芽。
他本来以为,这种萌芽会最先出现在劳动密集型的产业,例如纺织、瓷器、冶炼等等。
他却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在这泗州,骤然见到大明渔业的资本主义萌芽。
只听伙计继续道:“听说李家渔每天捕捞的鱼虾多达数万斤,每天都有几十辆大车从李家渔坊运出去。”
“不仅整个泗州都从李家渔进货,甚至已经远销凤阳、徐州和淮安等府。”
“尤其是咱们洪泽湖的白鱼、银鱼和青虾,听说甚至已经进入南京的一些着名酒楼和达官显贵的府邸。”
“你看这道清蒸白鱼,这道银鱼涨蛋,还有这道滑炒青虾,都是李家渔今天刚刚捕捞上来的,最是新鲜不过了!您等会儿可以好好品尝一番。”
林平之哈哈一笑道:“这么说我今天可是有口福了,竟然吃到了在南京城的大酒楼都不一定能吃到的美味佳肴!”
“对了,你刚刚说这个什么李家渔,每天都要捕捞数万斤鱼虾?”
“好家伙!”
“这得有多少人给他们干活,才能每天都捕这么多!”
伙计笑道:“听说光捕捞鱼虾的渔夫就有两百多人。”
“除此之外,收鱼的、看场的、运货的,等等,至少也得有一百多人。”
“这么算下来,跟着李家渔混饭吃的,差不多有三四百人呢。”
林平之咂舌道:“好大的场面!”
“这李家老爷一个人管着三四百人,岂不是都快赶上了朝廷的千户了?”
“朝廷的千户还有副千户制衡,他岂不是比千户还要威风?”
伙计一怔,随即笑道:“小的倒没这么想过。”
“不过仔细想一想,大爷说的还真有道理。”
林平之道:“这么新鲜、热闹的场面不可不看!”
“伙计,你说的这个李家渔坊在哪儿?让不让外人进去看?”
伙计道:“李家渔坊很好认!”
“大爷您从我们店前这条大道,一直往东走到头,大约二十余里,就是李家渔坊了。”
“李家渔坊内部是不让外人进的。”
“不过,李家渔坊外边有一块极大的平地,收鱼卖鱼都在那里,我们本地人买鱼也是去那里,每天都极为热闹。”
“大爷如果想要去看热闹,可以去那里。”
林平之吃饱喝足,让伙计将残席撤下,已至二更时分。
稍稍闲坐了一会儿消食,林平之便熄了灯,在桌上留了一块银子,悄悄离开客栈,沿着大道径直往东。
月尚未出,星光璀璨。
一缕缕星辉洒落,使得夜色更显得幽深凄冷。
暗夜之中,林平之仿佛一缕轻风,沿着大道向东疾掠。
只一条淡淡的黑影,一晃而过。
一般人即便看到了,也只会以为是困倦了,眼花了。
这条大道,前半截是官道,后半截却是李家渔自己修筑的,专为其运货之用。
而且,李家渔修的路,比官道的质量还好。
甚至,李家渔在修路之时,顺便还免费将官道也修补了一番。
前行二十余里,林平之的身形蓦地一停,闪身躲到了路旁一棵树后。
他的耳力极佳,隔着数丈便听到了前方有人说话的声音。
林平之在树后静立片刻,发现那两人只是漫无目的的闲扯,而且说了半天位置仍一动不动。
“难道他们是那李家渔设在此处的岗哨?”
林平之心中猜测,悄悄从旁边掩过去。
这是路边一个小亭,纯以木制,非常简陋,但用以挡雨基本已经足够。
亭子里坐着两个人,虽然口中在闲扯,目光却仍不断地瞟着两边道路的方向。
“竟然真的是岗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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