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为“归墟潮信”的号角声,悠长、苍凉,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悲伤与寂寥,在铁砧港的夜空中回荡,久久不散。它并非实质的音波,更像是一种来自遥远深海、某种亘古存在发出的、直抵生命本源的共鸣。听到这声音的刹那,港口中所有稍有见识的修士,脸上都变了颜色。喧闹的码头出现了短暂的死寂,仿佛连海浪都暂时屏住了呼吸。
独眼疤面那仅存的独眼中,震惊与骇然交织,死死盯着港口外那片此刻仿佛变得更加幽深、仿佛有无数庞然巨物在黑暗海面下游弋的阴影区域。他握刀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这个季节……‘潮信’怎么会响……”他身旁的老鱼头,声音干涩得如同破旧风箱,“上一次响……是二十年前,那次‘深渊暴动’……整个‘葬龙礁’外围的船队,十不存一……”
归墟潮信,似乎在铁砧港的传说中,代表着某种来自“龙骸深渊”甚至更深处“归墟”的、周期性的、极不祥的预兆,通常预示着深海将发生剧变,或是某种恐怖存在的苏醒与活动。
而更让独眼疤面和周围水手们心惊胆战的,是小芽此刻的反应!
在号角声响起的瞬间,小芽浑身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击中。她那双原本乌溜溜、带着惊惧的大眼睛,此刻瞳孔深处,竟然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两团如同微型漩涡般的、不断明灭起伏的深蓝色光晕!那光晕的律动,竟隐隐与那“归墟潮信”的余韵产生着某种诡异的同步!同时,她白皙的额头上,一个极其淡薄、几乎不可见、却散发着微弱潮汐气息的淡蓝色弯月印记,也悄然浮现!
这不是普通的汐族血脉特征!这是……某种更深层、更古老,甚至可能直接与“归墟”或“海神”相关的印记被引动了!
“你们……”独眼疤面猛地转过头,独眼死死盯住凌天,又看向眼神茫然、仿佛陷入某种奇异状态的小芽,声音中的惊骇已经变成了极度的警惕和一丝……无法掩饰的贪婪与恐惧交织的复杂情绪,“这丫头……她不是普通的汐族!她身上……有‘潮汐之引’?!你们招惹的……难道是‘海神泣’背后的……那些东西?!”
潮汐之引?凌天心中一凛,这个词他从未听过,但从小芽此刻的异状和独眼疤面的反应来看,这绝对是一种极其特殊、可能带来巨大麻烦,也蕴含着某种秘密的印记!
他一把将眼神涣散、身体微微发烫的小芽拉到自己身后,隔绝了独眼疤面和那些水手们灼热而复杂的视线。同时,混沌寂灭之漩悄然加速,一股温和却不容侵犯的气息笼罩住小芽,试图平复她体内那被引动的、莫名的潮汐之力。
“我不知道什么‘潮汐之引’。”凌天声音冷冽,带着警告意味,“我只知道,她现在是我妹妹。任何打她主意的人,都会是我的敌人。”他目光扫过独眼疤面和那些水手,“包括你,疤面船长。我们的合作,是建立在互不侵犯的基础上。”
独眼疤面眼神闪烁,脸上的疤痕在昏暗的船灯下扭曲着。他显然在急速权衡。小芽身上的“潮汐之引”意味着巨大的风险,可能引来无法想象的恐怖存在,但同样……也可能意味着通往“龙骸深渊”某些最核心、最古老秘密的“钥匙”!贪婪与恐惧在他心中激烈交战。
“妈的……”他低低咒骂了一声,狠狠抹了一把脸,“老子这次真是……捡了个烫手山芋,不,是抱了颗随时会炸的深海爆雷!”
他来回踱了两步,猛地停下,独眼看向凌天,语气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小子,老子现在改主意了!这合作,还得继续!但是条件变了!”
“你说。”
“第一,这丫头身上的秘密,你们必须尽快弄清楚!老子虽然贪,但更怕死!‘潮汐之引’出现在这个季节,还引动了‘归墟潮信’,绝对不是巧合!这背后肯定有天大的麻烦!在麻烦找上门之前,我们必须掌握主动权!”
“第二,抢回‘血髓珊瑚’的计划不变,但目标要加上一个——弄清楚‘海神泣’抢夺这东西,和这‘潮汐之引’、和这提前响起的‘归墟潮信’到底有没有关系!他们收集那些深海邪物,到底想干什么!”
“第三,”独眼疤面的眼神变得异常严肃,“如果真的要去‘龙骸深渊’,这丫头……可能不再是拖累,而是关键。但同样,她也可能成为最大的变数和危险源!怎么用,什么时候用,必须听老子的!在这方面,老子比你们这些外来户懂得多!”
凌天的眉头深深皱起。独眼疤面的条件,尤其是第三条,几乎是将小芽当成了某种“工具”或“钥匙”,这让他心中极为抗拒和警惕。但对方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小芽身上的异变确实需要弄明白,而且他们现在确实急需一个熟悉这片海域的向导和庇护者。
他看了一眼身后,小芽眼中的深蓝光晕正在他混沌之力的安抚下缓缓褪去,额头那弯月印记也隐没不见,但小丫头脸上依旧残留着惊魂未定的茫然和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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