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贞路四号楼梯下的碗柜,是哈利·波特已知的整个世界。它弥漫着灰尘和旧鞋油的气味,黑暗、狭窄,但对哈利来说,这逼仄的空间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安宁。在这里,达力的哭嚎、佩妮姨妈尖利的斥责和弗农姨夫沉重的脚步声都被隔离开来,变成模糊的背景噪音。
哈利蜷缩在薄薄的垫子上,指尖无意识地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划动。他刚刚因为“用古怪的眼神盯着达力”而被罚没有晚餐。饥饿感像一只小老鼠在胃里啃噬,但他更在意的是心中那股冰冷的、盘旋不散的怒气。这怒气并不灼热,不像达力发脾气时那样喷薄而出,而是一种沉静、尖锐的东西,像一块被溪水冲刷了千年的鹅卵石,光滑而坚硬。
他知道自己有些“古怪”。达力和他的伙伴皮尔总是这么叫他,伴随着推搡和嘲笑。但哈利觉得,古怪的不是他,而是他们。他们情绪外露,喜怒无常,像未驯化的野兽。而哈利,他习惯将一切都收敛起来。快乐是微小的火花,转瞬即逝;但愤怒和怨恨,却能像地下室里的陈酒一样,悄然沉淀,愈发醇厚——这是那个藏在他灵魂深处的“碎片”教会他的生存之道。
有时,在极度安静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脑海里有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像蛇一样滑腻冰冷,低语着模糊的念头:“他们弱小……愚蠢……你比他们强大……” 这声音曾让他恐惧,但久而久之,他习惯了,甚至开始依赖这种诡异的“内在力量”。它让他能够忍受,甚至……偶尔反击。
一次,达力故意弄坏了他用捡来的瓶盖和线头做的小人。哈利当时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捡起碎片。但第二天,达力最心爱的遥控赛车就在平坦的客厅地板上莫名其妙地撞散了架,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把它砸向了墙壁。弗农姨夫暴跳如雷,认为是劣质产品,但佩妮姨妈却用那种混合着恐惧和厌恶的眼神看了哈利好久。
哈利最清晰的“古怪”体验发生在他十岁那年,在动物园。
那天是达力的生日,作为“家庭 outing”的一部分,哈利也被勉强带上了。他像一件多余的行李一样跟在后面,看着达力在爬虫馆里大呼小叫,用胖拳头捶打着玻璃箱。
“快看这只懒东西!”达力指着一条在假山上盘踞不动的、色彩斑斓的巴西巨蟒。蟒蛇对眼前的喧闹毫无反应,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让它动一动!”达力抱怨着,更加用力地拍打玻璃。佩妮姨妈在一旁宠溺地笑着。
哈利凑近了些。隔着玻璃,他奇异地觉得这条蟒蛇并不凶猛,反而有些……悲哀。被关在这里,供人观赏,就像他被关在碗柜里一样。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油然而生。
就在这时,一个清晰、冰冷、带着嘶嘶声的意念,直接钻进了他的脑海:“……厌倦……这些吵闹的幼崽……”
哈利愣住了。他确定声音来自蟒蛇,但它明明没有张嘴。他不由自主地,用一种自己从未学过、却仿佛天生就会的语言,在脑海中回应:“你也觉得他们很吵?”
蟒蛇巨大的头颅猛地抬了起来,黄玉般的眼睛倏地睁开,精准地锁定了哈利。它似乎也极度惊讶。
“你……能说话?” 蟒蛇的意念传来。
“我能听见你。” 哈利在脑中回答,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连接感。
“放我出去……” 蟒蛇祈求着,“这里又冷又硬……我想回丛林……”
达力发现蟒蛇“醒了”,并且似乎正“盯着”哈利,觉得受到了冷落。他愤怒地挤开哈利,整个人几乎趴在玻璃上:“看我!你这蠢东西!看我!”
就在达力的身体挡住哈利视线的一刹那,哈利心中那股冰冷的怒意升腾起来。他盯着那块厚重的玻璃,强烈地希望它消失。不是破碎,而是……消失。让这个吵闹的、讨厌的表哥摔进去,尝尝被关起来的滋味。
奇迹发生了。那面坚固的玻璃窗,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达力收力不及,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一头栽进了蟒蛇的展区,摔在沙地上。周围的游客瞬间哗然。
巨蟒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它迅速滑下假山,优雅地从那个缺口游了出来。经过吓傻了的达力身边时,它甚至没有看他一眼,而是转向哈利,巨大的头颅微微一点。
“谢谢……” 那个冰冷的意念再次响起。
“不客气。”哈利下意识地低声说,这次用的是英语,但尾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嘶嘶声。
巨蟒迅速滑过惊呆的人群脚边,消失在爬虫馆的出口方向。
接下来的混乱可想而知。达力杀猪般的哭嚎,佩妮姨妈的尖叫,弗农姨夫紫涨着脸对动物园管理员的咆哮,以及他们看向哈利时那无法掩饰的、见鬼似的恐惧。
那天回家后,哈利被严厉地惩罚了,关在碗柜里整整一个星期,只有少量的水和面包。但他并不十分在意。他蜷缩在黑暗中,回味着与蟒蛇对话的感觉,回味着那种掌控局面的、冰冷的力量感。那种感觉,比达力的任何玩具都更让他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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