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洛教授私下提供的那些关于黑魔法理论的“读物”,像一剂缓慢发作的毒药,潜移默化地侵蚀着哈利的思想。它们并非赤裸裸地鼓吹邪恶,而是以一种冷静、近乎学术的口吻,剖析着那些禁忌咒语的力量构成与历史应用,将“力量”本身剥离出来,包装成一种中性的、可供研究和掌握的工具。
哈利在拉文克劳塔楼安静的角落里,或是在夜深人静的宿舍床上,沉浸在这些文字中。他读到古代黑巫师如何用强大的魔法令众生臣服,读到某些诅咒的精妙之处在于对恐惧心理的极致利用。那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脑海中低语,与这些文字产生共鸣:“力量就是力量……区别只在于使用者的意志……弱者才谈论道德枷锁……”
渐渐地,一种观念开始在哈利心中扎根:魔法世界,乃至整个世界,本质上是由力量决定的。拥有力量并敢于运用的人,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就像那些书里描述的强大巫师;而缺乏力量或畏惧使用力量的人,只能被动承受,如同德思礼一家对待他那样,或者像……像一些徒有虚名的人。
这种想法在他心中形成了第一个粗糙的哲学阶段:世界分为两种人——有胆量运用力量的人,和没有胆量的懦夫。他将自己归为前一类,并对自己体内那股黑暗的亲和力,从最初的警惕,逐渐转变为一种隐秘的认可,甚至是一丝优越感。他认为这是他与生俱来的、用于打破规则和束缚的利器。
就在这时,他有了更多机会观察纳威·隆巴顿。
魔药课上,纳威几乎成了斯内普的重点嘲讽对象。他紧张得双手发抖,不是把配料加错顺序,就是控制不好火候,经常制造出散发着怪味的、颜色诡异的黏液。每当斯内普如同蝙蝠般悄无声息地滑到他身后,用那冰冷的嗓音讽刺他“连巨怪都不如的脑子”时,纳威的脸会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几乎要崩溃。哈利冷眼旁观,心中那套“力量与懦弱”的理论得到了印证:看,这就是那个所谓的“大难不死的男孩”,连最基本的魔药都处理不好,在压力下如此脆弱。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一次草药课后,斯普劳特教授让大家给曼德拉草换盆(戴着耳罩以防被它们的哭声震晕)。纳威在操作时不小心被盆沿划伤了手,虽然只是个小口子,他却显得异常慌乱,差点打翻花盆。赫敏赶紧帮他处理,而纳威则不停地道歉,脸色苍白。
哈利正好在旁边,看到纳威那双圆眼睛里充满了不自信和惶恐,与他想象中那个面对黑魔王都能幸存下来的“英雄”形象相去甚远。他甚至听到纳威低声对赫敏说:“我总是什么都做不好……奶奶肯定又该失望了……”
失望?哈利心中嗤笑。如果这就是魔法界寄予厚望的“大难不死的男孩”,那他们的希望未免太廉价了。隆巴顿的“盛名”仿佛成了一个笑话,一个建立在偶然奇迹(哈利至今对那天晚上发生在隆巴顿家和波特家的事情充满疑问)之上的空洞头衔。真正的力量,应该像斯内普对魔药的掌控,或者像奇洛描述的那些黑巫师对黑暗力量的驾驭那样,是可以通过学习和意志获得的,是实实在在的。
这种对隆巴顿的失望,反过来加剧了哈利对自身力量的渴望。他不想成为一个依赖运气或他人保护的象征,他要成为力量的掌控者。奇洛的引导,斯内普的严格要求,甚至灵魂深处那片碎片的低语,都指向同一个方向:获取知识,掌握力量,无论那力量来自何方。
然而,哈利毕竟是拉文克劳。在他内心深处,尽管此刻被对力量的渴望所主导,但追求智慧的理性火种并未完全熄灭。他隐约知道,自己目前对“力量”的理解是片面和危险的,但他选择暂时忽略这警告。他就像一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沉迷于其威力,尚未思考其后果。
他与纳威·隆巴顿的几次接触,没有对话,只有观察和评判。他将纳威视为反面教材,更加坚定了自己要走一条不同的、依靠自身力量的道路。霍格沃茨的旅程对他而言,不再是简单的学习魔法,而是一场对力量的追逐和试炼。而他并不知道,第一个真正的考验,即将以他未曾预料的方式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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