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的尖锐批评像一盆冰水,暂时浇熄了哈利因傲慢而燃起的火焰,让他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泥沼。他不再主动去图书馆的角落,即使偶尔遇到赫敏或罗恩,气氛也尴尬而僵硬。这种孤立感并非他之前自以为是的“卓尔不群”,而是一种真实的、令人不适的真空。
就在这种状态下,周四晚上的“黑魔法防御术辅导”到来了。奇洛的办公室比以往更加昏暗,大蒜味似乎也掩盖不住一种更深沉的、类似陈旧金属和尘土的气息。
奇洛教授看起来比平时更加神经质,说话结巴得更厉害,但哈利敏锐地感觉到,在那副怯懦的表象下,有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他没有立刻开始例行的理论探讨,而是用那双游移不定的眼睛打量着哈利,仿佛在评估一件工具的状态。
“我—我听说……波特先生……最近在……学术上……有—有些独到的见解?”奇洛的声音像蛇一样滑腻。
哈利警惕地没有回答。
奇洛似乎并不期待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结巴奇迹般地减少了许多,语气带着一种诡异的煽动性:“优—优秀的个体……总—总是难以被平庸的大众所理解……这—这是历史的规律。那些……被规则束缚头脑的人……他们恐惧变化,恐惧真正……超越他们的力量。”
他慢慢踱步,手指拂过书架上那些黑色封皮的书籍。“他—他们用‘安全’、‘合作’……这些甜美的词汇来……麻痹自己,也试图束缚像你这样的……潜龙。因为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们舒适区的……威胁。”
这些话精准地戳中了哈利心中的疙瘩。斯内普警告他“孤立感”的危险,而奇洛却将这种“孤立”美化成了“优秀者的宿命”和“对平庸的超越”。
“看—看看历史上真正的变革者……”奇洛的声音低沉下来,充满诱惑,“那些……掌握伟大力量的存在……哪一个不是……孤独前行?同伴?情谊?”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尖利的嗤笑,不像他平时能发出的声音,“那—那不过是弱者抱团取暖的……幻觉。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
他转过身,直视着哈利,眼神在那一刻变得异常锐利和冰冷,完全不像平时那个怯懦的奇洛。“你—你感受到的那种……烦躁,那种……无人理解的落差……正是你开始觉醒的……证明。不要怀疑自己……波特先生。你看到的路径……是正确的。那些试图将你拉回……‘安全’区域的人……才是你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
奇洛走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恶魔的耳语:“斯—斯内普教授……他确实才华横溢……但他……终究是邓布利多的人。他教导你控制……却恐惧你真正的……力量。他希望你……有用,但绝不希望你……失控。而真正的力量……从来都伴随着……风险与……掌控一切的决心。”
这番挑拨离间的话,像毒液一样注入哈利摇摆不定的心。他将哈利与同伴的冲突,重新解读为“天才与庸众”的对立;将斯内普的告诫,扭曲为“对潜在威胁的压制”。这为哈利的孤立和傲慢提供了看似合理的解释,并将责任完全推给了“不理解他”的他人。
哈利沉默地听着,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斯内普的话有道理,他尝到了孤立的苦涩。但奇洛的话更具诱惑力,它迎合了他内心深处的黑暗面,为他受挫的自尊心提供了华丽的辩护,并将他的痛苦归因于外界的“平庸”和“束缚”。
“收敛锋芒?承认错误?”奇洛仿佛看穿了哈利的部分思绪,用那种诡异的、流畅的语调反问,“那—那只是强者在积蓄力量时……暂时的策略。真正的目标……永远是……挣脱枷锁,凌驾于规则之上。记住……世上没有善与恶……只有……强者……和无法认清这一事实的……弱者。”
辅导结束时,哈利的心情比来时更加沉重,但也更加……坚定。那种坚定,并非源于清晰的方向,而是源于一种被强化的、对抗整个“不理解”他的世界的防御性姿态。奇洛成功地利用了他的挫折感,将斯内普种下的那点关于自省和联结的微弱萌芽狠狠踩踏,并用“孤独强者”的扭曲光环取而代之。
哈利离开奇洛的办公室时,背影显得更加孤立,绿眼睛里闪烁的不再是单纯的求知欲,而是混合了困惑、受伤、以及一种被煽动起来的、冰冷的决绝。阴影的低语,在他心中再次占据了上风。
哈利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心中的天平已明显倾向了奇洛(或者说伏地魔)所描绘的那条孤独而强大的道路。而在城堡最高的塔楼里,阿不思·邓布利多站在他宽敞的办公室中,半月形眼镜后的目光穿透彩绘玻璃,仿佛能看见那个正走在风雪中的、内心充满矛盾的年轻灵魂。
他指间捏着一颗柠檬雪宝,却没有送入口中。福克斯在栖枝上发出一声轻柔的鸣叫。
他知晓一切。或许不是每一个细节,但他清楚地知道奇洛在做什么,知道西弗勒斯在试图平衡什么,也知道哈利内心正在经历怎样的撕裂。以他的智慧和力量,他完全可以轻易地干预:他可以禁止哈利与奇洛接触,可以更直接地揭穿奇洛的真面目,可以用更强制的手段将哈利保护起来,灌输所谓的“正确”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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