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洞外的天空,连续阴沉了几日,终于在一个午后裂开了几道口子,漏下些惨淡的阳光,却丝毫没有暖意。江沐风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蜷在污秽的角落里,眼睛死死盯着洞口那片被切割的光斑。腹中的饥饿已经从绞痛变成了一种麻木的空洞,喉咙干得如同砂纸摩擦。黑皮最后那句“日落之前”的威胁,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的脖颈,越收越紧。
网上的曝光,如同将他最后一块遮羞布彻底撕碎,扔在万人践踏的泥泞里。他知道,自己在这个城市正常生存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那些零工,那些可能收留他的角落,现在都对他关上了大门,甚至可能对他敞开拳脚。
他需要钱,立刻,马上。否则,日落之后,等待他的可能真的就是冰冷的江水,或者更残暴的肢体摧残。
还能找谁?
父母?那个嗜赌成性、自身难保的父亲?还是早已改嫁、音讯全无的母亲?朋友?那些所谓的“朋友”,在他风光时蹭吃蹭喝,在他落魄时避之不及,现在恐怕也看到了网上的消息,正忙着和他撇清关系。
只剩下……温若兮。
那个蠢女人。江沐风干裂的嘴唇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虽然网上没说她的名字,但她是自己目前唯一还能“联系”上,且可能还对他残存一丝感情或愧疚,甚至……恐惧的人。最重要的是,她有一份工作,一个相对固定的落脚点。哪怕她再穷,挤一挤,总能挤出点油水。
而且……他手里,或许还捏着她一点把柄。不是“或许”,是肯定。那些聊天记录,那些她帮他偷玉佩、转账的往事……如果捅出去,她那个本就岌岌可危的工作,还能保住吗?她还能在那家公司待下去吗?
一个孤注一掷的狠毒计划,在他濒临崩溃的脑海中迅速成型。恐惧和绝望催生出的,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狰狞的恶意。
他不能这样等死。他要活下去,哪怕是把别人也拖下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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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天色再次阴沉下来。温若兮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出租屋。这两天,她过得浑浑噩噩。雨夜在滨江壹号被保安架出来的场景,如同噩梦般反复在她脑海中重演。傅星燃冰冷厌恶的眼神,许清媛裹着浴巾从容淡然的样子,保安毫不留情的拖拽,还有那场将她浇得透心凉的暴雨……每一帧画面都让她羞愤欲死,悔恨噬心。
更让她恐惧的是现实。房东的最后通牒就在明天。她厚着脸皮向一个以前关系还不错的同事开口借钱,对方支支吾吾,最后只转了五百块给她,还说“不用急着还”。那语气里的怜悯和疏远,像针一样扎人。五百块,连房租的零头都不够。
工作上也如履薄冰。宋佳虽然没有再找她谈话,但那审视和失望的目光,让她坐立不安。李莉那几个刻薄同事的冷嘲热讽更是变本加厉。她感觉自己就像站在悬崖边上,随时可能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掏出钥匙,插入锁孔,转动。门开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凄凉涌上心头。这个狭小、破败、冰冷的地方,竟然是她唯一的归处。
然而,她刚踏进屋内,反手关上门,还没来得及开灯,一个嘶哑而熟悉的声音,就在昏暗的客厅角落里幽幽响起:
“回来了?”
“啊——!”温若兮吓得魂飞魄散,短促地尖叫一声,手里的廉价挎包“啪”地掉在地上。她惊恐地转身,背靠着门板,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她看到一个人影,从那张破旧的沙发阴影里缓缓站了起来。那人身形瘦削佝偻,脸上带着未消的淤青,头发油腻打绺,衣服脏污不堪,散发着一股混合着汗臭、霉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颓败气息。
是江沐风!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进来的?!他不是应该在拘留所,或者……至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你……你怎么进来的?!你想干什么?!”温若兮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充满了恐惧和戒备。眼前的江沐风,神态气质与以往那个哪怕落魄也带着几分刻意潇洒的男人截然不同,他眼神浑浊,深处却闪烁着一种困兽般的疯狂和狠厉,让她不寒而栗。
江沐风没有回答她怎么进来的(他之前偷偷留过一把备用钥匙,温若兮忘了换锁),他向前逼近一步,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若兮,我走投无路了。”
若是以前,看到他这副惨状,听到这句话,温若兮或许会心软,会焦急。但此刻,经历了这么多,尤其是雨夜那场彻底的羞辱和绝望之后,她对他除了恐惧和厌恶,已经生不出太多别的情绪。
“你走投无路关我什么事?”她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强硬一些,但颤抖出卖了她,“江沐风,我们之间早就完了!你被拘留,你那些烂事被曝光,都是你咎由自取!请你现在马上离开我家!”
“你家?”江沐风嗤笑一声,目光扫过这简陋破败的房间,“就这破地方?温若兮,别跟我摆谱。我现在需要钱,三万块。今天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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