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辛基的春天总来得迟些,1867年3月下旬,庄园外的林地才刚刚冒出嫩绿色的芽尖,积雪在暖阳下化成细流,沿着作坊墙角的排水沟蜿蜒流淌,在地面冲出一道道浅痕。查尔斯站在作坊门口的空地上,看着工人们将最后一批原木堆进原料区,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身后的木柱——柱身上用炭笔标记着近半年的加工量,从去年冬的每天8立方米,到今年初的15立方米,再到上个月圣彼得堡追加500立方米订单后,每天20立方米的满负荷运转,这条上升的线条,像极了他心里那团越烧越旺的工业火苗。
“少爷,这是昨天的加工记录,”埃里克从作坊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块写满数字的木板,蓝色工装裤上还沾着木屑,“20立方米的产量已经顶到极限了,两台旧加工机的齿轮磨损得厉害,昨天下午还停了半个时辰换零件,再这么下去,下个月的订单恐怕要延误。”
查尔斯接过木板,借着阳光看清上面的数字:3月25日,加工量19.7立方米,其中一台加工机因齿轮咬合问题停工32分钟,损耗原木0.8立方米。他皱了皱眉,转头看向作坊里——两台加工机正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工人们围着机器忙碌,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却不敢有半分停歇。圣彼得堡的伊万诺夫在3月初就送来了追加订单的合同,500立方米板材,单价依旧1.8卢布,要求4月底前交货,算下来每天至少要加工17立方米,可现在连20立方米都要靠机器超负荷运转才能勉强达到,要是机器出了大故障,麻烦就大了。
“必须再添两台加工机。”查尔斯的声音很坚定,目光扫过作坊旁的空地,“这块地方足够扩建,我们把厂房往东边延伸,再盖一个新车间,正好能放下两台新机器。”
埃里克眼睛一亮,立刻蹲下身,用树枝在地上画起草图:“东边空地地势平坦,离蒸汽机的管道也近,接蒸汽很方便。新车间不用太大,大概20米长、10米宽就够,用松木搭建框架,铁皮当屋顶,既能挡雨又通风,成本大概300卢布。至于加工机,我之前在赫尔辛基旧货市场见过两台1860年产的,比我们现在用的新不少,卖家是个瑞典商人,要价每台800卢布,要是两台一起买,说不定能讲到1500卢布。”
“价格没问题。”查尔斯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里面是刚从圣彼得堡收回的378卢布货款,加上之前的流动资金,现在账上还有1200多卢布,“你明天一早就去赫尔辛基,务必把那两台加工机定下来,钱不够的话,我再去同乡会周转。对了,运输的事也要算好,加工机不轻,每台至少要两匹马拉的大车才能运回来,运费大概要50卢布。”
“放心吧少爷,”埃里克把草图擦干净,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我认识那个瑞典商人,去年买蒸汽机的时候和他打过交道,他人还算实在,应该能谈下来。运输的话,我找赫尔辛基的老约翰,他的马车队经常拉重型设备,不会出问题。”
第二天清晨,埃里克就带着两名工人出发了。查尔斯则留在庄园里,安排作坊扩建的准备工作。他叫来了汉斯,让他组织庄园里的农奴和工人去附近的林地砍伐松木,用于新车间的搭建。“要选直径超过30厘米的成材松,至少要50根,”查尔斯指着林地的方向,“让工人们小心点,别伤了小树苗,我们以后还要靠这片林子供应原木。”
汉斯躬身应下,转身去召集人手。他跟着格里彭伯格家族三十年,从老主人在世时的鼎盛,到后来的衰落,再到现在查尔斯接手后的复苏,心里比谁都清楚,眼前这位年轻的少爷,正在用一种全新的方式,把这个濒临破产的家族拉回正轨。之前那些嘲笑少爷“不务正业玩机器”的邻居贵族,现在都开始悄悄打听作坊的板材价格,甚至有几个想托关系买便宜点的板材——这在半年前,是根本不敢想的事。
接下来的几天,庄园里一片忙碌。砍伐松木的工人每天天不亮就进山,傍晚时分才拖着粗壮的原木回来,堆在作坊旁的空地上,像一座小山。查尔斯则每天都去空地查看,和工人们一起规划新车间的地基,用绳子量好尺寸,在地上钉上木桩做标记。有几个工人之前做过木工活,主动提出负责搭建框架,查尔斯欣然同意,还额外给他们每天加1卢布的工钱,引得其他工人都干劲十足。
3天后,埃里克从赫尔辛基回来了,身后跟着老约翰的马车队,两辆大车上各装着一台崭新的加工机,金属外壳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谈下来了,少爷!”埃里克跳下车,脸上满是兴奋,“那瑞典商人一开始不肯让价,后来我提了要是以后有旧设备还找他买,他才松口,两台一共1500卢布,运费50卢布,我先付了500卢布定金,剩下的1050卢布月底再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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