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贤妃像是忘了上次被软钉子碰回来的事,又笑吟吟地来了长春宫。
这次的理由是,御花园的梅花开了两三枝,邀陈月仪一同去赏梅。
陈月仪自然不好推辞,披了件厚厚的斗篷,抱着手炉,跟着贤妃往御花园走。
雪后的空气清冽,那几株老梅树上果然零星点缀着些红梅,在白雪映衬下格外显眼。
贤妃扶着宫女的手,边走边叹:“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瞧着这梅花,就想起刚进宫那会儿,也是和几位姐妹一同赏梅,说说笑笑的,多热闹。如今……倒是冷清了不少。”
陈月仪轻声接话:“姐姐说的是。不过如今有姐姐陪着妹妹赏梅,也是一样的。”
贤妃侧过头看她,笑了笑:“妹妹嘴真甜。
说起来,如今宫里,也就咱们姐妹还能说上几句贴心话了。
有些人啊,面上看着和气,心里不知琢磨什么呢。”
她抬手折了一小枝梅花,递给陈月仪:“就比如德妃姐姐,昨日我去了一趟永和宫,说起妹妹如今得陛下爱重,她倒是满口夸赞,说妹妹性子好,模样好,合该得宠。
可我听着那话音儿……总觉得有点不是味儿。”
陈月仪接过梅花,低头嗅了嗅,装作没听明白:“德妃姐姐夸我,是姐姐们疼我,我心里感激着呢。”
“傻妹妹!”贤妃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呀,就是太实诚。
她那是夸你吗?她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说妹妹全凭年轻貌美得了圣心?
倒把我们这些老人衬得没了颜色似的。
还说什么‘陛下如今眼里只有长春宫’,这话听着是羡慕,细琢磨,不是挑拨是什么?
巴不得六宫都嫉恨妹妹你呢!”
陈月仪微微蹙眉,露出些为难的神色:“姐姐别这么说,德妃姐姐或许……或许没这个意思。是我笨,听不出来。”
“你呀!”
贤妃一副为她操碎了心的模样,
“就是心眼太实在!这后宫里头,一句话能听出八种意思来。
姐姐是怕你吃亏,才多嘴提醒你一句。
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对那位……
她可是养着大皇子呢,心思能简单了?”
她凑近些,声音压得更低:“要我说,妹妹如今圣眷正浓,正该趁着陛下心意在,多为将来打算打算。
有些事,该争就得争,该防就得防。总不能等别人把刀架到脖子上了,才反应过来吧?”
这话就说得有点露骨了,几乎是在明着怂恿陈月仪去争去抢,去和德妃打擂台。
陈月仪心里跟明镜似的,贤妃这是自己不敢直接对上德妃,想撺掇她当这个出头鸟。
她脸上却泛起一丝红晕,像是被说中了心事,又有些害羞,低下头摆弄着那枝梅花,声音细细的:“姐姐……别说了。
陛下疼谁,不疼谁,哪里是我们能左右的。我只知道尽心伺候陛下,守好本分就是了。
其他的……我不敢想,也不想争。”
她抬起眼,眼神清澈又带着点怯意:“争来争去的,多累心呀。要是惹得陛下和皇后娘娘烦心,岂不是罪过?平平安安的就好。”
贤妃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只想躺平的样子,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她说了这么多,简直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她干笑两声:“妹妹这般想……也好,倒是清净。罢了罢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了,看花,看花。”
两人又勉强说笑了几句,便各自散了。
回去的路上,云岫小声说:“贤妃娘娘这话也说得太明显了。”
陈月仪看着手里那枝红梅,笑了笑:“她急了。眼看着陛下天天来咱们这儿,德妃那边又没什么动静,她怕咱们两家相安无事,她就没戏可看了。”
她停下脚步,把梅花递给云岫:“找个瓶子插起来,就摆在外间吧。”
贤妃想挑唆?那就让她看看,她陈月仪就是个只会“守本分”的老实人。
这梅花,看着娇艳,天寒地冻里还能开,骨头硬着呢。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没过几日,宫中便传出了谣言,说陈月仪恃宠而骄,不把其他妃嫔放在眼里。
陈月仪心里明白,这定是贤妃搞的鬼。
她表面上依旧淡定,每日按时去给皇后请安,温柔谦逊,与各宫妃嫔相处也十分和睦。
这天,陈月仪照常去往坤宁宫中给皇后请安。
此时正值深冬,连日的朔风终于歇了,天空却依旧沉着一张铅灰色的脸,压得紫禁城的琉璃瓦都失了往日的辉光,透着一股沉闷的冷意。
晨起时,陈月仪便觉得身上懒懒的,不像往日那般爽利。
强撑着梳洗打扮了,披上厚实的斗篷,抱着手炉,乘着软轿往坤宁宫。
轿辇轻微摇晃,轿帘缝隙间漏进的冷风带着一股子尘土气。
陈月仪微微蹙眉,只觉得胸口有些发闷,胃里隐隐约约地翻腾,一种说不出的恶心感萦绕不去。
她只当是昨夜贪看杂书睡得晚了,并未十分在意。
坤宁宫殿内暖香馥郁,地龙烧得极旺,驱散了外面的严寒。
各宫嫔妃大多已经到了,正低声交谈着,殿内一片柔和细碎的声响。
皇后尚未出来,众人便也松散些。
陈月仪按着位次坐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如常。
宫女奉上热茶,她刚端起欲饮,那股温热的茶气混着殿内浓郁的熏香扑鼻而来,胃里那点不适骤然加剧,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头。
她脸色一白,慌忙放下茶盏,用帕子紧紧掩住口,才勉强将那声干呕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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