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彦之在陈月仪的安抚下,总算在御书房小憩了半个时辰。
醒来后,虽眉宇间仍带着凝重,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他重新振作,投入到了繁重的政务之中,一道道关于赈灾的旨意从御书房发出,整个朝廷机器围绕着江南水患高速运转起来。
陈月仪则回到了长春宫,表面依旧从容地处理着六宫事务,内心却丝毫不敢放松。
她深知,越是这种时候,后宫越容易生出事端。
果然,不过两三日,一丝诡异的风便开始在宫墙内悄然流动。
起初只是些模糊的低语,在宫女太监们交接耳时流传。
听说了吗?钦天监夜观天象,说紫微星旁有晦暗之气萦绕,恐对国运不利……
我也听说了,好像还跟……跟那位小主子有关?
嘘!慎言!不要命了!
流言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却又抓不住切实的把柄。
它们并未明确指向谁,但那含沙射影的意味,结合近日江南的大灾,以及宫中的小主子、小主子中风头最盛的就是四皇子沈泽晟了,其指向便不言而喻了。
这日午后,淑妃前来长春宫闲坐,品了几口茶后,她挥退了左右,面带忧色地低声道:娘娘,近日宫中有些……不太好的风声,您可曾听闻?
陈月仪执杯的手微微一顿,面上却不动声色:哦?什么风声,竟让淑妃姐姐如此忧心?
淑妃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也不知是从哪个角落里传出来的,说什么天象示警,主……主幼子妨国运,还隐隐牵扯到江南的水患……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臣妾听着,总觉得这风向不对,像是冲着四皇子来的。
陈月仪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果然来了。
她轻轻放下茶盏,语气平静无波:不过是些无稽之谈,姐姐何必放在心上。天象玄奥,岂是凡人可以妄加揣测,更遑论与一个襁褓中的孩儿牵扯在一起。
娘娘说的是。
淑妃见她如此镇定,心下稍安,但仍提醒道,只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臣妾是怕有人借此生事,污了四皇子的清誉,也扰了娘娘的清静。
本宫知道了,多谢姐姐提醒。陈月仪微微颔首,眼中带着了然,有些人,见不得前朝安稳,也见不得后宫太平。
送走了淑妃,陈月仪独自坐在窗边,目光渐冷。
她几乎可以断定,这背后必有德妃的手笔。
利用天灾,勾结钦天监,散布流言,意图动摇晟儿的地位,甚至牵连到她这个母亲。此举不可谓不毒辣。
云岫。她轻声唤道。
奴婢在。
去查查,这几日都有哪些人去过钦天监,尤其是……与永和宫(德妃居所)有关的。
陈月仪吩咐道,声音低沉而清晰,另外,让咱们的人留意各处的动静,若有谁再敢非议四皇子,无论身份,立刻来回禀。
是,娘娘。云岫领命,悄声退下。
陈月仪站起身,走到摇篮边,看着熟睡中的儿子,粉嫩的小脸恬静无害。
她伸出手,极轻地抚过孩子的脸颊,眼神却锐利如刀。
想动我的晟儿?也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她不会主动去打压流言,那样反而显得心虚。
但她会牢牢掌控六宫,让这些阴沟里的老鼠,掀不起风浪。
同时,她也要让陛下知道,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只是,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此刻的永和宫内,德妃正对镜梳妆,听着心腹宫女禀报流言传播的情况,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陈月仪,看你这次如何应对!陛下正为水患焦头烂额,若听闻此等天象示警,心中岂能无刺?
她抚摸着鬓边的金簪,眼中尽是算计,本宫倒要看看,你的圣宠,能不能敌得过这!
然而,德妃并不知道,她自以为隐秘的行动,早已落在了长春宫眼中。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这深宫之中,悄然升级。
陈月仪稳坐钓鱼台,静待着将计就计、给予致命一击的时刻。
这日傍晚,沈彦之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长春宫。
连日的操劳让他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眉宇间积压着化不开的倦意与凝重。
江南的灾情、朝堂的纷争、贪官的可恨,都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陈月仪如常般温柔迎上前,亲自为他更衣,奉上热茶,绝口不提前朝与流言,只细声询问他是否用了晚膳,可要传些点心。
沈彦之揉了揉眉心,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片刻,忽然开口道:“仪儿,朕今日批阅奏章时,看到一份来自钦天监的副监正,言及近日天象有异,紫微星晦暗,似与东方星宿冲撞,主……幼冲不利,恐影响国运安定。”
他睁开眼,目光锐利地看向陈月仪,“朕记得,晟儿的生辰八字,似乎就带东方寅木之气?”
他终于还是听到了!而且是通过正式的奏章渠道!
陈月仪心中一震,知道这是德妃等人将流言“正规化”了,意图借天象之说在陛下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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