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道中央,那辆“救护车”依旧停着,金属外壳在夜风中悄无声息。引擎熄火后,整个世界仿佛又陷入了一种压抑的等待。死意还未彻底散去,空气像浸在沉水的纱,发霉、湿冷,令人喘不过气。
安德鲁蹲下身,掀开救护车后车厢的盖子,内部斑驳发暗,带着医用器械的霉味。两具尸体安静地堆叠在那里,像是终于退场的演员,各自闭上了幕布后的眼睛。
他正准备进去查看时,艾什莉从侧门探身,语气低平却明显带着一点不快:
“那个司机……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看我的时候的眼神?”
安德鲁没有转头,但手势顿了顿:“哪个?”
“前排那个司机。”她站直身子,手抱臂,“从我一进车厢他就在看。眼睛黏在我腿上,连我换边站都懒得遮掩。那种目光……像是在盘点什么能用,什么能卖。”
她语速不快,却每个字都清晰,像是顺手将那司机生前的尊严也切片收拢。
安德鲁沉默了一秒,随后嘴角轻轻一弯,露出一个干净得近乎温柔的笑。
他亲了一下艾什莉的额头,然后说道:
“那我们就让他看不见。”
说完,他合上后车厢,走向驾驶位前的尸体。
那名司机靠在座椅上,头歪向一边,眼睑还半睁着,死相不算狰狞,却带着一股没来得及收回的油腻——像是被捕捉前还在幻想着什么,结果连梦都没做完。
安德鲁俯身,从副驾座下抽出那把细刃刀。
“你不该这么看她。”他轻声说,像是在教训一个早已听不见的人。
第一刀划破眼睑,血缓慢地渗出。
第二刀插入眼眶,刀尖极细,像是探针,轻轻一挑,眼球开始松动。
安德鲁的动作稳,左手扣住下颌,右手逐渐发力,像是在从一块坚果中剔出果仁。血不多,但浓稠,带着死后的缓滞感,顺着面颊淌下。
第一只眼球被挑出时,还带着部分断裂的视神经和粘膜,像一根未清洗干净的藤蔓。他将之用纸巾包住,随后继续第二只。
那颗眼球滑出来的过程更缓——像是死者在潜意识中还想抓住最后的光线,但终究被强行切断。
他把两只眼球用布包好,随手丢进了车下的油沟,那里积着一滩早已变质的机油与雨水。
做完这一切,他才回到车后。
“我们可以继续了。”
艾什莉站在原地看了全过程,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接着动作熟练地拉出副驾驶的尸体。
他们合力将两具尸体——包括那名偷窥的司机——塞进救护车后备箱。算上本身就在车厢里的两个人,刚好四个人。
每一具都像某种过期的样品,处理时动作平静,却精准。
只剩下一个。
那名躺在后座担架上的女人。
“她怎么处理?”艾什莉问。
安德鲁看了她一眼,沉默两秒,摇了摇头。
“留着。”
艾什莉挑眉:“要做什么?”
“她的身份可能是我们唯一能接近‘厂区’的理由。”
她顿了顿,嘴角缓缓扬起一丝讽意:“那也得他们认得她。”
“认不认得无所谓。”安德鲁的语气缓慢,却笃定,“他们不敢不接。”
他看向那具女人的尸体——面色灰白,唇边有血线,但脖子上仍挂着那个写有身份标签的塑料牌。
“她是他们从小区里拉出来的‘器官载体’,还没做完处理,也许是新批次,也许是备用。不管是哪一种,把她送回去,他们一定会让我们进门。”
艾什莉没再说什么,走过去,从衣物堆里抽出一张塑料布,将尸体包裹起来,头部朝上,只露出那块身份牌。
“车子怎么开?”
“我开这辆。”安德鲁拍了拍车尾,“你跟着我。”
他们分头行动。艾什莉回到那辆普通轿车上,换上外套,戴好手套,一切干净利落。安德鲁则坐进救护车驾驶座,启动车辆。
金属震动声从车底传来,那些尸体在后备厢里微微晃动了一下,撞在一块,发出钝钝的声响。
他们没有走主路,而是绕行一段无人山道,朝废弃矿区而去。
那里——曾是砂石采集地,地面疏松,常有塌陷,如今早已封闭荒废。
天开始亮了,晨雾悬在山腰,如水汽未退的旧梦。
两车在山道尽头停下。
安德鲁下车,走到后备箱,拉开,浓重的尸体气息扑面而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从一旁掏出早准备好的两把铁锹,递了一把给艾什莉。
“你挖右边,我来左边。”
“知道了。”
他们没有闲聊,也不多问。每一锹下去,都像是打在骨头上,坚硬却松散,土壤混着砂砾,略微潮湿,挖起来比预想中费劲。
一小时后,五个土坑完成。他们将四具尸体依次投入坑内。没有仪式,没有注目礼,只有重复的搬运、放置与覆盖。
最后一锹土被拍实,阳光照在地平线上,那些墓堆像是未干透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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