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在玻璃之外,城市的灯光一层一层地被咖啡馆的窗反射,模糊得像被雨打湿的油画。
外面的霓虹在风里晃动,偶尔闪烁的红光折进杯中,仿佛有人在低声呼吸。
安德鲁坐在靠窗的位置,手边的咖啡早已凉透。
他用勺子轻轻搅动着,黑色液体泛着一层细微的波光,杯底的倒影扭曲成一个模糊的自己。
那模样疲惫、冷漠,又带着一点不耐。长夜的等待磨去了他的锐气,只剩下麻木的警觉。
艾什莉趴在桌上,呼吸绵长。
她原本想强撑着,但眼皮像灌了铅。
她的头发散落在臂弯上,几缕长发贴在脸颊,映着灯光泛出柔和的光。
咖啡的苦味、甜点的糖香、窗外的钢琴声混在一起,令人昏昏欲睡。
最终,她还是败下阵来,额头抵在手臂上,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安德鲁没有叫醒她。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漫无目的地扫向外头。
咖啡馆外的走廊灯光昏黄,人来人往:情侣依偎着经过,谈生意的中年男人压低了声音,醉酒的旅客被同伴半拖半拽地送向电梯。
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坐在轮椅上的。
这倒也不奇怪。
他们从仓库回来后就开始等,等到现在,快两个小时了。
距离午夜只有一步之遥,空气里飘着深夜特有的空旷感。
安德鲁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的思绪一点点变得迟钝。或许他们真等错了方向,或许那人根本不在这里。
可是他仍不甘心。
咖啡馆的夜班音乐已经换成无声钢琴曲。
店员换了两轮,连吧台的花都被换成了新的百合。
安德鲁的目光在大厅深处游走,他看到几个穿着考究的人陆续离开,看到酒保擦干杯子,又看到门口的门童在打哈欠。
——毫无进展。
他叹了口气,眼底的阴影更深了几分。
就在他准备再看一眼时间时,一道模糊的影子从走廊那头缓缓掠过。
那是一辆银色的送餐车。
车上盖着几层金属保温罩,滚轮压过地毯几乎没有声音。
推车的服务生戴着白手套,动作利落而沉稳。
他低着头,神情专注,像在履行一场仪式。
安德鲁愣了几秒。
“……餐车?”他低声呢喃。
他本能地盯着那辆车,看着它滑进电梯口,红灯一闪,门缓缓合上。
几秒钟的静止之后,思绪在他脑中骤然连成一条直线。
——送餐服务。
他猛地抬头,脑海里浮现出浪子白天说过的一句漫不经心的话:
“门童看见那小子进了电梯,却没再见他下楼。”
当然没下楼。
因为他根本不需要离开房间。
安德鲁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他几乎能听见齿轮在脑中咬合的声音。
那辆餐车推往电梯方向,顺利进入员工通道。
一个念头在他心底慢慢凝结成形——那个所谓的“公子”,从头到尾可能就没离开自己的房间。
而他们在这儿枯坐、浪费时间。
安德鲁陡然起身。
椅脚在地毯上划出细微的摩擦声,像刀刃擦过鞘口。
艾什莉被惊醒,条件反射般摸向腰间的武器。
“怎么了?”她皱着眉,声音还带着倦意。
“醒了正好。”安德鲁低声道,“跟上我,别问。”
他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意。
艾什莉揉了揉眼睛,被他牵着往外走。
空气骤然凉下来,走廊尽头的灯光泛着白,风里混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与冷金属气息。
“你到底发现什么了?”她压低声音。
安德鲁一边走,一边朝电梯方向看去。
刚才那辆餐车的影子已经消失,只剩电梯门上方的数字在缓缓上升。
“有问题的不是人,”他低声说,“是服务。”
“服务?”
“他不出现,是因为根本不用出现。”
安德鲁的声音很平静,却透出一股寒意。
“只要打个电话,餐就能送上去。他在房间里藏着——而我们却在下面傻等。”
艾什莉完全清醒了,瞳孔微微收缩:“你的意思是——他还在酒店里?”
“百分之九十九。”
“那我们——”
“先回大厅。”
“回去?!”
“浪子该知道了。”
艾什莉还想追问,却被他那种冷硬的语气压下。她只好默默跟着。
两人走过走廊,灯光在他们身后逐一暗下。
水晶吊灯悬在高处,光芒散落成无数碎片,照亮金色地毯。
夜已经深了,但酒店仍亮着,仿佛拒绝黑暗入侵。
浪子正坐在原来的沙发上,腿搭在茶几上,报纸换成了一份新的。
他的神情闲散,手边摆着半杯威士忌,像是等戏登场的观众。
见两人回来,他咧嘴一笑:“怎么?找到线索了?”
“有点眉目了。”安德鲁淡淡地说。
浪子扬了扬眉:“哦?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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