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初春的风,裹着料峭的寒意,刮得人脸颊生疼。蒋父抱着还没完全清醒的蒋母,脚步踉跄地冲出家门,蒋旭辉拎着两人的外套和证件,紧随其后,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浸了冰水的棉花,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蒋母靠在蒋父怀里,脸色惨白如纸,眼角的泪还在不停地往下掉,嘴里反复呢喃着小姨的名字,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她还说要给我带鲜花饼……怎么会……怎么会……”
蒋父紧紧攥着她的手,指节泛白,喉咙滚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中年人的崩溃,从来都是悄无声息的,只是脊背垮得厉害,连带着脚步都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蒋旭辉在路边拦车,手指抖得厉害,连手机屏幕都按不准。他看着父母佝偻的背影,看着母亲苍白的侧脸,胸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那个总是笑盈盈的小姨,那个会在他放假回湛江时,偷偷塞给他零花钱的小姨,那个在父母闹离婚时,抱着他说“没事,小姨在”的小姨,真的就这么没了。
出租车疾驰在去往机场的路上,车厢里一片死寂,只有蒋母压抑的呜咽声,和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蒋旭辉坐在后座,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眶通红,却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他知道,现在他不能哭,父亲撑着整个家,母亲已经垮了,他必须稳住。
赶到机场时,最早一班飞往南宁的航班还有半小时登机。蒋父扶着蒋母在候机椅上坐下,蒋旭辉跑去取票、办理托运,脚步快得像是在跟时间赛跑。他看着机票上“北京—南宁”的字样,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揪住,每跳一下,都带着密密麻麻的疼。
安检口前,蒋母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又开始发抖,她抓着蒋父的胳膊,声音里满是绝望:“老蒋,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淑芬还在等我们呢……她怎么会在南宁……”
蒋父红着眼眶,轻轻拍着她的背,一遍遍地重复:“没事的,没事的,我们去接她,接她回家。”
蒋旭辉看着母亲失魂落魄的样子,鼻子一酸,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别过头,飞快地擦掉,然后走到母亲身边,握住她的另一只手,声音沙哑却坚定:“妈,我陪你们一起去,小姨会跟我们回家的。”
飞机冲上云霄的时候,蒋母靠在蒋父的肩头,终于哭出了声。机舱里的空调风很凉,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蒋旭辉看着窗外翻滚的云层,脑海里全是小姨的笑脸。
她会在夏天给他买冰西瓜,会在冬天给他织围巾,会在他考上成电的时候,笑着说“我们家旭辉出息了”。
那些细碎的、温暖的记忆,此刻全都变成了一把把尖刀,狠狠扎进他的心里。
三个小时的飞行,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当飞机降落在南宁吴圩国际机场时,窗外的天阴沉沉的,飘起了毛毛细雨。湿冷的风裹着雨丝,吹进机舱,带着南方特有的黏腻的寒意,瞬间浸透了骨髓。
蒋父扶着蒋母,蒋旭辉拎着行李,三人走出机场,一眼就看到了医院派来接他们的车。黑色的轿车停在雨里,像一口沉默的棺椁。
蒋旭辉看着那辆车,突然觉得双腿发软。他知道,车子的尽头,是他再也见不到的小姨。
雨越下越大,打在车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车厢里的空气,沉重得让人窒息。
千里奔丧,这趟飞往南宁的旅程,载着三个破碎的人,和一段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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