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业寺香烟缭绕,钟磬之声悠远。
这里是皇家寺庙,平日里便香火鼎盛,今日因太后懿旨,更是车马盈门,冠盖云集。
京中但凡有些品阶的诰命夫人、世家贵女,无一缺席。
当靖王府那辆形制低调却难掩贵气的马车停在寺门前时,原本喧闹的人群倏然一静。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复杂难明。
苏洛洛扶着侍女的手,缓步下车。她今日穿了一身素雅的湖蓝色长裙,并未佩戴过多繁复的首饰,只在发间簪了一支白玉兰花簪,清新脱俗,却又透着一股不可侵犯的清冷。
紧接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身影从车里钻了出来,正是萧墨尘。
他有模有样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小衣袍,牵住苏洛洛的手,昂首挺胸,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是靖王妃!”
“她居然真的敢来。”
“带着小世子一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窃窃私语声四起,那些贵妇们看着苏洛洛,神色各异。
有嫉妒,有轻蔑,但更多的是忌惮。
毕竟,她背后站着的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萧珏。
就算心里再看不起她是个冲喜的寡妇,面上也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一名管事姑姑快步迎了上来,恭敬地行礼:“给王妃请安,太后娘娘已在禅房等候,请王妃随奴婢来。”
苏洛洛淡淡颔首,牵着萧墨尘,在一众或探究或敌视的注视下,目不斜视地向寺内走去。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那些原本聚在一起言笑晏晏的贵妇们,此刻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搭话。
上前吧,怕热脸贴了冷屁股,这位靖王妃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不上前吧,又怕失了礼数,得罪了靖王府。
苏洛洛压根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她不喜应酬,更懒得和这些心思各异的女人们虚与委蛇。
穿过人群,她寻了个借口,并未直接去见太后,而是对引路的姑姑说:“小世子坐车久了有些乏,我带他去后院走走,稍后再去给太后请安。”
管事姑姑不敢违逆,连忙躬身应是,指了后院的方向。
后院果然清静许多。
禅院深深,绿树成荫,与前院的喧嚣仿若两个世界。
苏洛洛牵着萧墨尘在一条幽静的石子路上慢慢走着,感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母妃,那些人为什么都那样看着我们?”萧墨尘仰起小脸,不解地问。
“因为她们闲得慌。”苏洛洛随口答道。
【一群吃饱了撑的八婆,等着看本王妃的好戏呢。可惜,今天的主角不是她们。】
母子二人在一处凉亭坐下,亭子建在水榭之上,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荷香。
萧墨尘好奇地趴在栏杆上,看着水里游动的锦鲤。
苏洛洛则轻轻靠着亭柱,闭目养神,脑中飞速盘算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那叹息声很轻,却像一片羽毛,精准地搔在了人的心尖上。
紧接着,一道温润磁性的嗓音响起,带着几分悲悯,几分怅惘。
“非梧不栖,非练不食,非醴泉不饮。”
“困于金笼,身披华服,食玉粒琼浆。”
“空有冲天之志,难觅九霄云端。惜哉,悲哉!”
那人吟诵的,是一首咏叹凤凰的诗。
诗句浅显,却意境深远。字里行间,无一不是在说一只本该翱翔九天的神鸟,却被困在华丽的牢笼之中,虽衣食无忧,却永远失去了自由和天空。
句句,都充满了对这只凤凰的怜惜与不平。
苏洛洛猛地睁开眼睛。
好家伙,这词儿,这调调,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她转头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柳树下,站着一名男子。
他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衫,身形挺拔,气质出尘,宛若谪仙。
不是当朝宰相裴书远,又是谁?
他负手而立,正仰头看着一株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侧脸线条完美,神态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仿佛真的在为那诗中的凤凰而感伤。
似乎是察觉到了苏洛洛的注视,他缓缓转过身来。
在看到苏洛洛的瞬间,他的脸上先是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仿佛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那惊讶转瞬即逝,随即化为一抹温和的笑意。
他迈步上前,走到凉亭外,对着苏洛洛长身玉立,拱手行礼,动作行云流水,风度翩翩。
“下官裴书远,参见靖王妃。”
苏洛洛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来了来了!他带着他的毕生演技走来了!】
【瞧瞧这深情的眼神,这忧郁的气质,这悲天悯人的情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暗恋我八百年了!】
【奥斯卡真的欠你一个小金人啊,我的裴大影帝!】
面上,苏洛洛却是一片平静,她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裴相也来礼佛?”
裴书远直起身,温和地笑着:“朝中俗务繁忙,偶尔也需来这方外之地,求得片刻心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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