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俩的身影一转过抄手游廊的拐角,彻底脱离了裴书远的视线,那副“惊慌失措”的伪装便瞬间土崩瓦解。
苏洛洛拉着萧墨尘,脚步依旧飞快,但脸上哪里还有半分仓皇。
她紧紧抿着唇,肩膀却在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两人几乎是一口气冲回了停在王府侧门的马车上。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秒,压抑了许久的爆笑声在狭小的车厢内轰然炸开。
苏洛洛再也撑不住了,整个人笑得瘫倒在柔软的坐垫上,捶着大腿,眼泪都飙了出来。
“哎哟……不行了不行了,笑死我了……”
她一边笑一边喘气,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便一把将旁边正襟危坐的萧墨尘捞进怀里,对着他肉嘟嘟的小脸蛋就是“吧唧”一口。
一个鲜艳的口水印,就这么留在了萧墨尘白净的脸上。
“干得漂亮!我的好大儿!”
苏洛洛抱着自家儿子,满心都是骄傲和得意。
“你没看到裴书远那张脸,从白到青,从青到紫,最后直接黑得能滴出墨来!太精彩了!简直比戏台上的变脸还要精彩!”
她回味着刚才的场景,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能把那个伪君子气成那样,真是浑身舒畅!
萧墨尘却没什么笑意。
他伸出小手,默默地、一脸严肃地擦掉了脸上的口水印。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还在兴奋中的苏洛洛。
“母亲,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的话语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属于孩童的沉重,瞬间让车厢内欢快的气氛冷却下来。
苏洛洛的笑声一顿。
她看着儿子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半分玩笑的成分。
“我刚刚,听到了他所有的计划。”
萧墨尘语出惊人。
苏洛洛愣住了:“听到?什么时候?”
裴书远最后不是一个人站在那里吗?
“在他来找我们之前,他与幕僚在假山后商议。”萧墨尘平静地解释,“我听得一清二楚。”
苏洛洛的心猛地一沉。
她坐直了身体,脸上的笑意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他……他想做什么?”
萧墨尘没有卖关子,用最简洁的语言,将那个淬着剧毒的阴谋全盘托出。
“他的计划分三步。”
“第一,安插棋子。他会想办法送一个他的人到我们身边,成为您的心腹,用来探听父王的消息,以及……在关键时刻构陷您。”
苏洛洛的指尖微微发凉。
成为心腹?这裴书远,所图甚大!
“第二,制造舆论。”萧墨尘继续说,“他会利用那个棋子,散播一些对您,对王府不利的谣言。比如,您善妒成性,苛待下人,或者……与外男有染。让您在京城声名狼藉,让父王对您心生嫌隙。”
与外男有染!
这四个字,让苏洛洛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这是最恶毒的构陷!对于一个王妃而言,这足以致命!
好一个温润如玉的裴相,心思竟歹毒到了这个地步!
“第三步呢?”她的嗓子有些干涩。
“英雄救美。”萧墨尘吐出最后四个字,每个字都透着冰冷的讽刺。
“当您被舆论逼到绝境,百口莫辩,甚至可能被父王厌弃的时候,他会设计一场‘意外’。一场能让您陷入真正危险的意外。然后,他会‘恰好’出现,将您从危险中救出来。”
萧墨尘看着苏洛洛已经变得煞白的脸,继续剖析。
“一个在您最风光时求而不得的痴心人,在您跌落谷底、被千夫所指时,却不顾一切地出手相救。母亲,您说,世人会怎么看?他们会赞颂裴相的情深义重,会唾弃父王的无情。而您,一个被‘英雄’拯救的‘美人’,对他除了感激,还能有什么?”
一环扣一环。
先是捧杀,再是构陷,最后是救赎。
这根本不是什么爱慕,这是彻头彻尾的算计!他要的不是她的人,而是镇北王府的权势,是踩着镇北王妃的尸骨,为他自己铺就一条青云路!
苏洛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如果不是墨尘提前洞悉,她恐怕真的会一步步走进这个精心编织的陷阱里,直到万劫不复!
她后怕不已,一把抓住了萧墨尘的手。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现在就去告诉王爷!”这是她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萧墨尘却摇了摇头。
“不行。”
他否决得干脆利落。
“我们没有证据。我听到的东西,拿出去说,谁会信?一个五岁孩子的话,能指证当朝宰相?”
“父王或许会信我们,但他最多也只能做到加强防备。可这样一来,就等于打草惊蛇。裴书远见一计不成,只会蛰伏起来,用更隐蔽、更歹毒的法子。千日防贼,防不胜防。”
苏洛洛的心又沉了下去。
是啊,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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