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三刻,日头偏西,金色的余晖洒在巍峨的永安城楼上,给这座千年古都镀上了一层虚幻的辉煌。
然而,今日的京城,气氛却有些诡异。
长街之上,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硬生生拨开,挤在道路两旁。百姓们探头探脑,眼神中既有好奇,更多的却是掩饰不住的惊惧。
地面开始微微震颤。
一阵粗犷、野蛮,与这繁华帝都格格不入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闷雷滚过。
“来了!北境的蛮子来了!”
不知是谁低呼了一声。
只见城门处,一队彪悍的人马呼啸而入。
为首那人,胯下一匹通体乌黑、四蹄踏雪的北地神驹,身形魁梧如铁塔,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他赤着半边膀子,肌肉虬结,上面纵横交错着数道狰狞的伤疤,那是与狼群搏杀留下的勋章。
正是北境苍狼部少主,赫连昭。
他身后跟着的三百亲卫,个个虎背熊腰,眼神凶戾,腰间挂着弯刀,马鞍旁甚至还悬着几只刚猎杀不久、尚在滴血的野兔山鸡。
这哪里是来朝贺的使团,分明就是一群闯入羊圈的饿狼。
赫连昭勒马而行,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视着街道两旁的繁华景象。
精致的阁楼,飘香的酒肆,还有那些身穿绫罗绸缎、皮肤白皙的中原女子。
“少主,这大胤的京城,真他娘的富得流油啊。”身旁的副将吞了口唾沫,眼中满是贪婪,“就连这地上的砖,看着都比咱们那儿的娘们儿脸蛋还光溜。”
赫连昭嘴角扯出一抹残忍的笑,眼神中透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欲。
“富庶好啊。”
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低沉,如同磨砂过后的利刃。
“越肥的羊,宰起来才越有滋味。这些金银,这些女人,迟早都是本少主的囊中之物。”
他猛地一挥马鞭,在空中炸响一记脆雷,惊得路边的百姓一阵骚乱。
赫连昭狂笑一声,策马疾驰,马蹄溅起的尘土,直接扑在了那些还没来得及躲避的百姓脸上。
……
摄政王府,听雨轩。
与外面的喧嚣尘土截然不同,这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富丽堂皇。
数十名丫鬟捧着托盘,鱼贯而入,每一个托盘上,都盛放着价值连城的饰品与衣物。
苏洛洛站在巨大的铜镜前,任由两名贴身嬷嬷在她身上摆弄。
今日是国宴,也是大胤与北境交锋的第一战场。
作为摄政王妃,她的穿着,不再是个人的喜好,而是大胤的脸面,是萧珏权势的象征。
“王妃,这件正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乃是尚衣局那边的几十个绣娘,熬了三个月才赶制出来的。您瞧瞧这上面的凤凰,是用金线混着孔雀羽毛绣的,动起来像是活的一样。”
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那件沉重无比的礼服套在苏洛洛身上。
紧接着,是腰封。
镶嵌着十八颗东珠的腰带,被狠狠勒紧。苏洛洛感觉呼吸一滞,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
“松一点……”她忍不住低声道。
“王妃,这可是规矩。”嬷嬷赔着笑,手上的劲儿却没松,“这腰身得细,才能显出咱们大胤女子的风姿,不能让那些蛮夷看轻了去。”
苏洛洛看着镜中的自己。
美吗?
自然是极美的。
镜中女子肤如凝脂,眉目如画,一身火红的鸾袍将她衬托得雍容华贵,不可逼视。
可她却觉得,这镜子里的人,根本不是她。
更像是一个被精心包装、打扮得花枝招展,准备送上展台去供人评头论足的昂贵花瓶。
那种被当作“物件”展示的感觉,让她心底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抗拒和烦躁。
“太重了。”苏洛洛皱了皱眉,抬手想要扯一下勒得有些发痛的领口。
“别动。”
一道低沉磁性,却带着不容置喙威严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苏洛洛的手僵在半空。
透过铜镜,她看到了不知何时走进来的萧珏。
他今日穿了一身玄色绣金龙纹的朝服,头戴紫金冠,整个人显得愈发冷峻挺拔,气场强大得让人不敢直视。
萧珏挥退了正准备给苏洛洛插簪子的嬷嬷,自己走上前去。
他从托盘中拿起那支最为贵重、也最为沉重的九尾凤钗。
那是正妃的象征,也是权力的枷锁。
萧珏站在苏洛洛身后,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极具占有欲的温柔,但那眼神,却深邃得让人看不透。
“今晚,你是摄政王妃。”
他缓缓将凤钗插入苏洛洛的发髻之中,金色的流苏垂下,轻轻拍打着她白皙的脸颊,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
萧珏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目光与她在镜中交汇。
“你代表的,不仅仅是你自己,更是整个摄政王府的颜面。赫连昭那头狼在看着,满朝文武在看着,陛下也在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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