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的右眼还在流血，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滴在石床上。他没有抬手去擦，只是闭着眼，呼吸缓慢而沉重。屋内很安静，只有墙角那道浅蓝色光幕偶尔发出细微的嗡鸣。姜瑶坐在门口，背对着他，药锄靠在腿边。
他抬起手，掌心向上，玉简和铁牌并列放在手中。两件物品接触的一瞬，泛起一丝微弱的青光。这光很淡，但足够让他看清朱果的能量轨迹。
他开始运转推演之瞳。
脑海中的画面立刻展开，一颗血红果实悬浮在虚空中，表面黑纹如活物般蠕动。推演之瞳将其拆解成无数光点，每一点都代表一种能量属性。他尝试组合不同的炼化路径，模拟灵气流动的方向与速度。
第一种方案：温和引导，逐步吸收。结果——能量滞留经脉，毒素扩散，三刻钟后心脉衰竭。
第二种方案：强行压缩，集中冲关。结果——经脉承受不住压力，瞬间崩裂，七窍流血而亡。
第三种……第四种……第五种……
一百零七次推演后，最优解浮现。路径清晰，节奏精准，理论上可以避开噬心瘴的毒性，提取纯液用于突破凝气境。
可就在这个方案成型的刹那，推演之瞳内部突然闪出一道红光。
【警告：能量超载，风险等级——致命】
江临川睁开了眼。
瞳孔深处，金色光轮缓缓停转。他盯着屋顶塌陷的角落，没有说话。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系统从未给出过“致命”评级。以前再危险的情况，也只是“高危”或“极险”。这一次不一样。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玉简和铁牌。两者正在共鸣，轻微震动。朱果悬浮在光幕中央，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时间不多了。
赵无极不会等他恢复，三月后的论剑台也不会推迟。他现在是凝气七层巅峰，差一步就能踏入真正修士的门槛。若能炼化这颗朱果，哪怕只吸收三成精华，也足以让他突破瓶颈。
可若是失败，就是死。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玉简上。鲜血渗入符文缝隙，整块玉简骤然发烫。铁牌随之共鸣，青光暴涨，将整个屋子照得通明。
朱果开始颤动。
江临川双手结印，引动封印阵纹。一圈圈波纹从玉简扩散而出，缠绕住朱果，将其固定在半空。他再次闭眼，最后一次确认炼化路线。
推演之瞳重新启动。
这一次，他不再模拟过程，而是直接操控。意识深入朱果内部，剥离杂质，压缩精粹。每一秒都在消耗神魂力量，额头冷汗直流，右眼的伤口又裂开了一些。
终于，一滴赤红色的液体从果体中分离出来。
它只有黄豆大小，却散发着惊人的热力。江临川伸手一招，药鼎飞至身前。他用灵气托着那滴药液，缓缓注入鼎中。火焰自动燃起，是残留的阵法反应。药液在鼎中旋转，颜色由深红转为透明，最后变成晶莹的琥珀色。
成了。
他睁开眼，看着鼎中药液，没有半分喜悦。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
他伸出手，将药液倒入口中。
液体入喉的瞬间，一股滚烫的气息炸开。不是从胃部上升，而是直接冲进经脉。那感觉就像有千万根烧红的针，同时扎进血肉之中。
他闷哼一声，身体猛地弓起。
《淬体诀》自动运转，试图疏导这股狂暴的能量。可刚运行到第一条经脉，灵气就被撞得四散。原本平稳的路线被强行扭曲，能量逆冲而上，直逼心脉。
江临川双手撑地，额头抵住石床边缘。他的脸已经扭曲，牙齿紧紧咬住下唇，直到出血。体内传来一阵阵撕裂声，像是筋骨被一根根扯断。
推演之瞳想再次启动，却发现神魂已被压制，无法调动。
第二条经脉断裂。
第三条经脉崩解。
能量继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经脉寸寸碎裂。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四肢正在失去知觉，指尖冰凉，脚底发麻。背部肌肉剧烈抽搐，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砰！”
他的背脊狠狠撞在药鼎上。鼎身翻倒，残渣洒了一地。那口盛过药液的鼎滚了几圈，撞在墙上停下。
江临川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喘息。他的眼睛睁得极大，瞳孔不断收缩。右眼中，金光断续闪烁，像是信号不良的灯。
他知道不能再硬撑了。
可他不能倒下。
只要意识还在，就有机会活下来。
他强迫自己冷静，回忆之前推演的所有数据。有没有遗漏？有没有其他可能？为什么系统会预警？是因为剂量太大？还是朱果本身另有隐情？
没有答案。
疼痛越来越强，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咳出一口血，溅在墙角的药罐上。
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
很快，有人拍门。
“开门！”是姜瑶的声音，“江临川！你怎么样了？”
他想回应，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像是被堵住，连吞咽都做不到。
拍门声越来越急。
“我能听见里面有动静！你说话啊！”
江临川用尽力气抬起头，看向门口。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只能看到一道影子贴在布帘外。
他想站起来，腿却不听使唤。手指在地上抓出几道划痕，指甲崩裂也不觉得疼。
姜瑶在外面用力推门，但结界还在运作，门打不开。她改用肩膀撞，一次，两次。
屋子里，江临川的身体缓缓歪倒。
他的右手还伸向前方，像是要抓住什么。右眼最后一丝金光闪了闪，随即熄灭。
左手指尖轻轻抽动了一下。
门外，姜瑶停下撞击的动作，耳朵贴上门板。
里面没有回应。
她咬紧牙关，退后两步，举起药锄，对准门锁位置狠狠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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