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拐过巷口，油灯的光晕在墙上晃了一下。他没有停下，脚步很轻，贴着墙根向前走。掌心的旧伤还在发烫，像是在提醒什么。他知道时间不多，必须赶在封锁前完成交易。
右眼微闪，推演之瞳瞬间运转。三条路线在脑海中展开，他选了最偏的一条——穿过废弃水渠，直达“幽物阁”后门。这条路泥泞难行，但巡卫不会来。他低头走进暗巷，道袍下摆沾上湿泥，也没在意。
幽物阁藏在地下，入口被一块锈铁板盖住。江临川敲了三下，节奏缓慢。铁板滑开一条缝，一只戴青铜指套的手伸出来。他没说话，从怀中取出一张薄纸，轻轻放在那只手上。
纸是星图残片的拓印本，边缘烧焦，像是从古卷上撕下来的。指套人拿进去，片刻后传出沙哑的声音：“你要换什么？”
“千年冰魄。”江临川声音压得很低。
里面沉默了几息。铁板完全打开，露出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他左手指节断了两根，右手端着一盏青灯。灯光映在面具上，照不出表情。
“这东西，不该出现在这里。”面具人盯着拓印本，“你从哪得来的？”
“不重要。”江临川说，“它只是个参考，不是原件。如果你不信，我另加三株百年黄精。”
面具人抬眼看过来。他的眼睛浑浊，但目光很利。他伸手接过黄精，一根根检查根须、色泽、灵气残留。确认无误后，才转身从架子上取下一个玉盒。
玉盒打开，寒气扑面。一块拳头大小的冰晶躺在其中，内部有银丝流动，像活物一样缓缓游动。这就是千年冰魄，极寒之物，能冻结经脉，也能重塑筋骨。
“成交。”面具人合上盒子，递了过来。
江临川接过，立刻用符纸包好，塞进内袋。他没有多留一秒，转身就走。背后传来铁板关闭的声音，像是某种警告。
他回到租用的密室，门一关就布下隔音符阵。这地方狭小，只有一张石台、一盏孤灯、一个蒲团。他盘坐上去，取出玉盒，打开。
寒气立刻弥漫开来，灯焰摇晃了一下，差点熄灭。他指尖轻触冰魄，皮肤瞬间发白，像是被冻伤。但他没收回手，反而闭上了眼。
推演之瞳启动。
意识中，冰魄被拆解成无数光点，每一道银丝都化作能量流。他开始模拟融合过程。第一遍，药力太猛，经脉崩裂；第二遍，热毒反噬，五脏灼烧；第三遍……失败。第四遍……失败。
他不停试。每一次失败都在脑海留下痕迹。他知道体内还有毒蛟血残留，那是淬体四层时炼化的，至今未清。两种极端属性一旦相遇，要么同归于尽，要么破而后立。
第七次推演，他发现了一个节点——当寒气下沉至丹田时，若以毒蛟血为引，点燃热源，反而能激发出新生之力。这不是压制，而是对冲。就像两股洪水撞在一起，激起巨浪，浪头落下时，河床反而更深。
他睁开眼，取出随身携带的小药鼎。这是陈铁山给的，能承受极高温度。他将冰魄研磨成粉，又割破指尖，滴入一滴血——血中混有毒蛟血精华。
火苗升起，药鼎开始加热。他控制火力，缓慢升温。冰魄粉末渐渐融化，变成乳白色液体。他加入血滴，液体立刻变红，接着泛黑，最后竟透出一丝金光。
他屏住呼吸，继续调整火候。七天七夜，他没合过眼。饿了就吞一口干粮，累了就靠在墙上缓一刻，醒来马上继续。第八次、第九次……直到第三百二十一遍推演，他终于找到完美比例。
丹成那一刻，药鼎发出一声轻鸣。一枚拇指大小的丹药浮在空中，表面流转着寒光与金纹，像是冰里裹着火焰。
江临川伸手接住，立刻服下。
药力炸开的瞬间，他全身剧震。寒气从胃部扩散，直冲四肢百骸，骨头像是被冰锥一根根刺穿。紧接着，体内热毒被唤醒，顺着经脉逆行而上，像熔岩在血管里奔腾。
他咬牙，双手按地，强迫自己静坐不动。推演之瞳仍在运转，引导两股力量交替冲击五处关键穴道。每一次撞击，都让经脉拓宽一分。骨骼发出细微的响声，像是重新锻造。
淬体四层的壁垒，在这种对冲中开始松动。
第五日，壁垒出现裂痕。第六日，裂痕扩大。第七日清晨，轰然破碎。
一股暖流从脊椎冲上头顶，皮肤泛起玉色光泽，肌肉紧实如铁。他睁眼，吐出一口黑气，那是积压多年的杂质。
淬体五层，成了。
可就在这一瞬，体内残余的寒热二力仍未平息。它们在外溢的灵气带动下，形成漩涡，自下而上冲出密室。地面震动，墙壁龟裂，瓦砾从上方接连掉落。
黑市第三层的阁楼直接被掀翻，屋顶塌了一半。摊贩惊叫着四散逃跑，守卫冲过来查看，却找不到源头。有人说是地底灵脉暴动，有人说是禁术反噬，没人想到，真正的中心就在他们脚下。
江临川仍盘坐在原地，气息未稳。右眼角还残留一丝金芒，像是还没完全退去的推演痕迹。他能感觉到，身体比之前强了太多，但还不完整。五层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在后面。
掌心的旧伤突然跳了一下。
他低头看去，皮肤下的血管微微发亮，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不是危险，也不是敌人，而是一种共鸣——和姜瑶那次双修时一样的感觉。
但他来不及细想。
头顶传来碎石坠落的声音。天花板裂开一道缝，灰尘簌簌落下。有人在外面喊：“下面有人吗？快出来！要塌了！”
江临川没动。他知道现在不能中断调息。强行起身只会导致药力倒流，前功尽弃。
他闭上眼，继续引导最后一丝能量归位。
石缝中，一缕阳光照进来，落在他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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