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落在鞋尖,江临川没有低头去看。他能感觉到李玄的目光停在自己脸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解。
那块客卿令牌还悬在半空,指尖离他的衣袖只有一寸距离。
围观弟子越来越多,呼吸声都放轻了。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炼丹殿的客卿,等同内门待遇,三日内赐筑基丹,这是多少人拼尽全力也争不到的机会。
江临川抬起眼,直视李玄。
他没接令牌。
右手缓缓收回,垂在身侧。袖中那枚外门执事铜牌贴着手臂,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
推演之瞳在识海中运转。三百一十七次模拟已经完成。如果接受招揽,三个月内会被安排进入丹房轮值,半年后参与宗门药典修订,一年内卷入内门资源之争。每一步都有明路,但每一步也都被盯着。
而另一条路——执掌外门功法库,权限开放,可查阅全宗基础典籍,自由研习,不受指派。进度慢,没人关注,但也无人干涉。
他开口:“多谢主事厚爱,但我所求,非丹非药,而是掌外门功法库。”
声音不大,却传得很远。
人群里有人倒吸一口气。
“他疯了?”
“炼丹殿不要,要去管破书?”
李玄的脸色变了。掌心的伤口还在流血,碎瓷嵌得更深。他原本以为这少年就算不立刻答应,也会犹豫,会权衡利弊,甚至讨价还价。
但他拒绝得干脆。
没有任何迟疑。
“你可知多少人梦寐以求此位?”李玄的声音冷了下来。
“正因难得,才更需慎选。”江临川说,“我愿凭己力,从根基做起。”
这句话落下,周围安静了一瞬。
有人觉得他在装清高,有人觉得他不懂规矩,但也有人忽然意识到——这个刚测出凝气一层的新人,面对筑基丹的诱惑,眼神都没晃一下。
李玄盯着他看了两息,忽然笑了下。不是赞赏,是失望。
他收回手,令牌收进袖中。
“好。既然你有自己的选择,我不强求。”
话音落,转身就走。袍角带起一阵风,药香散开,又被风吹淡。
没人再说话。
江临川站在原地,青光已散,测灵柱恢复平静。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尖微微发麻,是刚才操控灵锥留下的后遗症。神魂有些疲惫,但还能撑住。
他知道,这一句话,不只是拒绝了一个职位。
也是把自己推到了另一条路上。
不久后,一名执事走来,递上一枚铜牌。
“外门功法库执事任命已录档。三日后正式上任,今日可先去居所安置。”
江临川接过铜牌,翻看背面刻字:丁字号院落。
他没问为什么是丁号。这种编号在外门代表最偏远、最冷清的位置,通常给不受重视或犯过小错的人安排。
他点头接过,道了声谢。
那人转身离开,脚步匆匆,像是不愿多留。
江临川转身朝外门区域走去。
沿途弟子纷纷让路。有人看他,目光复杂。刚才那一幕很多人都看到了——高阶主事亲自招揽,他却当众拒绝。这不是狂妄,也不是愚蠢,而是一种他们看不懂的坚定。
走到外门东侧岔道时,他停下脚步。
前方一条小路通向山崖边缘,杂草丛生,石板断裂,明显少有人走。尽头有一排低矮屋舍,屋顶长满青苔,墙皮剥落。其中一间门口挂着木牌:丁字七号。
那就是他的住处。
他抬脚走上小路。
脚下石板松动,踩上去发出轻微响声。风吹过空荡的窗框,屋里传来回音。
推开门,灰尘扑面而来。屋内一张床,一张桌,一个柜子,墙角有霉斑。窗户缺了一块玻璃,冷风直灌。
他走进去,把铜牌放在桌上。
窗外阳光斜照进来,照在柜子上。柜门半开,里面有一层灰,但能看出曾有人用指甲在内侧刻过字。他走近查看,是三个歪斜的小字:莫信药。
他皱眉。
这屋子之前住过人,而且留下警告。
是谁写的?什么时候?为什么被调走?
他没深想。现在不是查这些的时候。
他取出玄铁牌,放在桌上。玉佩贴身挂着,仍有一点温热。两者之间的共振已经停止,但那种联系还在。
他盘坐在床边,闭眼调息。
识海中,推演之瞳缓缓旋转。他开始复盘刚才的选择路径。三百一十七次模拟中,有十七次显示若接受丹殿职位,会在第六个月遭遇毒丹陷害,嫌疑指向他;有九次模拟显示他会因拒绝而被安排至恶劣居所,资源受限;还有一次极端推演——若他同时得罪张嵩与李玄,三年内生存概率降至41.3%。
但现在,他只得罪了一个李玄。
张嵩那边,尚未撕破脸。
只要他稳住节奏,不冒进,不张扬,就能避开前期所有致命节点。
他睁开眼,天色已暗。
门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没动。
门被推开,一名杂役提着一盏油灯进来,放下一袋米和两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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