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营地遥遥在望时,已是夕阳西斜。橘红色的余晖给冰冷的营垒镀上一层暖色,炊烟袅袅升起,带来了人间烟火的气息。慕容晚晴的心,随着车轮的滚动,越来越急切。她甚至忍不住又掀开了车帘,向外张望。
这次前往黑风坳搭救,她将宝儿托付给了自己最为信任的暗夜组织成员之一——萧震。萧震易容成年约三十,面容普通,沉默寡言,混在军中毫不起眼,但一身功夫已臻化境,尤其擅长隐匿与守护,是慕容晚晴手中真正的底牌之一。有他在暗处看护宝儿,她才能稍感安心。
车帘掀起,南宫烨率先跃下。他身上的铠甲还沾染着些许尘土与干涸的血迹,连续数日的奔波与黑风坳的激战在他英俊的脸上刻下了疲惫的痕迹,但那双向来锐利的眼眸,此刻却盛满了罕见的、近乎小心翼翼的温柔。他转身,极其轻柔地向车内伸出手。
一只纤细却稳定的手搭在了他的掌心。慕容晚晴借力,动作略显迟缓地探身下车。她已换下那身染血的劲装,穿着一件素青色的棉袍,左肩处包扎的白色绷带在衣料下微微隆起。失血后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可,那双沉静的眼眸在营地火光的映照下,依然清亮有神。紧随其后,孙老军医也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背着他的药箱,关切地望向她。
就在她双脚刚刚踏实的瞬间——
帐篷的门帘被猛地掀开!
一个小小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来,带着哭腔的呼喊划破了营地略显沉凝的夜:“娘亲——!”
是宝儿!
他身上套着一件不知哪位士兵好心给他改小的、仍显宽大的旧戎装,袖口和裤脚都卷了好几道,小脸上沾着些玩耍时弄上的尘土与泪痕,但那双遗传自父母的、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此刻却盈满了水光,写满了自慕容晚晴离去后积攒的所有委屈、担忧和害怕。他不管不顾地直扑过来,紧紧抱住了慕容晚晴未受伤的右腿,把小脸深深埋进去,瘦小的肩膀轻轻抽动。
几乎在宝儿冲出的同时,帐篷旁一处不起眼的阴影里,一个穿着普通士兵服饰、气息几乎与暮色融为一体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沉寂,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那双隐在帽檐下的眼睛,锐利地扫过周围,确认没有异常,才重新将目光落在宝儿和慕容晚晴身上,带着无声的守护。正是萧震。
“宝儿!”慕容晚晴心口一揪,牵动左肩伤处传来隐痛,她却顾不上了。连忙用还能自由活动的右手,轻柔地抚上儿子细软的发顶,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与疼惜,“娘亲回来了,没事了。”
“骗人!娘亲骗人!”宝儿抬起头,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小嘴委屈地扁着,“他们都说你去帮忙救人,很快就回……可宝儿等了一天又一天!晚上风好大,帐篷呼呼响,宝儿害怕……还梦到娘亲不见了!”他越说越伤心,哭声压抑着,却更让人心疼。忽然,他的目光落在慕容晚晴左肩的异常和苍白的脸上,哭声一顿,转为惊恐,“娘亲!你受伤了?!疼不疼?宝儿给你呼呼,宝儿有药!”说着,手忙脚乱地要去摸自己从不离身的小药箱。
看着儿子如此惊惧担忧的模样,慕容晚晴心中酸软成一片。她忍着痛,慢慢蹲下身,与宝儿平视,用指腹轻轻擦去他小脸上的泪珠和脏污,尽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可靠:“娘亲真的没事,只是不小心被划了一下,已经上好药了。你看,娘亲不是好好的,回来陪宝儿了吗?这几日,有没有听萧叔叔的话?” 她说着,目光似无意地掠过那处阴影,与萧震的目光有一瞬的交汇,看到对方几不可察地颔首,心下稍安。
这一幕,完整地落入了跟着翻身下马的南宫烨眼中。看着那个小小的人儿,穿着滑稽又可爱的军装,扑向母亲时全然依赖,发现母亲受伤时惊慌心疼,强忍眼泪说要保护母亲时又故作坚强……每一种神态,都像一把小锤子,精准地敲打在他心坎最柔软也最痛楚的地方。同时,他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帐篷阴影处那道几乎难以察觉的、属于高手的气息,心中微动,对慕容晚晴暗中的安排和能力有了更深的认识。
站在那里的这个男孩,便是他生命中的骄傲和希望——他的亲生骨肉!那稚嫩而坚毅的面庞、明亮如星辰般闪烁着光芒的眼睛都让人无法忽视他身上所散发出的独特气质与魅力;仿佛整个世界都因他而生辉一般耀眼夺目!毫无疑问地说:眼前之人正是他身体里流淌血液后的结晶!
他站在几步之外,脚步像被钉住,竟不敢上前。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贪婪地、近乎失礼地凝视着宝儿的侧脸,试图从那眉眼、鼻梁、嘴唇的轮廓里,寻找与自己相似的印记,也寻找慕容晚晴的影子。一种混合着狂喜、愧疚、酸楚和无限柔软的复杂情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慕容晚晴用未受伤的右手将儿子搂近,感受着他身上带来的、属于营地的尘土和寒风气息,还有那份纯粹的依赖与担忧。“没事,一点小伤,很快就好。宝儿这几天乖不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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