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回到家,看到开着的门,不禁吓了一跳。
千恩说过,今天迟点回来。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甚至在门完全打开之前,往边上快速跳了一下。
然后才歪着头往里张望。
当她看到烫着卷发,围着围裙的熟悉身影,瞬时吐出一口气,叫出一声:“妈,你怎么来了?”
她走进去,顺手关上门。
姜珠雨正在收拾衣架,朝她这边看过来:“我来了好几次。”
陆羽挂包的动作一滞,她问:“昨天你也来了。”
“来了。”
“你来了,”听到这一句,陆羽的心反而放了下来。
看来昨天没关门,是她妈忘了,她问,“怎么不跟我说呀。”
“你这室友,习惯真不好,”姜珠雨没有直接回答,她拿下乱糟糟的衣服,整理一下,又挂上,“她准备一直住在这儿吗,就不能自己去找个房子?”
陆羽换好鞋子进去,从她妈那里拿过衣服,挂回去:“你别动千恩的东西,她会找不到。”
“她住在这儿,给你交房租了吗?”姜珠雨问。
为了避免麻烦,陆羽撒了个谎:“交了。”
“多少?”
“五百。”陆羽说。
姜珠雨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那还行,可以给你减轻一下负担。”
这下,她没有再去动冯千恩的东西,也自然而然的把这片区域当成了冯千恩的私人地方。
“饭已经做好了,”姜珠雨说,她摸了摸陆羽的肩膀,“你看一个人住,都瘦了,肯定没好好吃饭。”
她朝厨房方向走去。
陆羽看着她妈:“我每天都按时做饭吃。”
厨房方向传来陶瓷撞击的叮当声,高压锅打开,整个房间瞬时充斥着排骨的香气。
陆羽走过去帮忙,打开电饭锅盛了两碗饭。
母女俩很快把饭菜弄上桌。
一个酱香排骨,一个蒸鸡蛋,还有一个炒青菜,有荤有素,是她妈妈最喜欢的营养搭配餐。
“哪能一样啊,不管怎么说,”姜珠雨解下围裙,挂到门后的挂钩上。
她一边走一边说,“我来了,能给你做几顿好吃的,也让你放松放松。”
“嗯,谢谢老妈。”陆羽抬起头,看着她妈走过来。
“我说我和你爸是不是得攒点医药费,这样可以让你好一点。”姜珠雨坐到对面。
陆羽不解:“你们攒你们自己的就行了,我自己可以。”
姜珠雨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到陆羽碗里:“我是说,想办法找个有名的医生,把你脸上胎记去了,我想不可能去不了。”
“不用了。”陆羽说,“这些钱你们还是自己留着吧。”
“现在翅膀硬了,”姜珠雨说,“不需要我们了。”
“需要,”陆羽津津有味地吃着排骨,吞下去后才说,“你现在不是送温暖来了吗?”
姜珠雨放声大笑起来,感慨一句:“还是女儿好,知道体贴人,你嫂子她……”
“妈,”陆羽开门见山地说,“我们聊点别的吧。”
“怎么,不想听我诉苦。”姜珠雨说。
“没人是完美的。”陆羽干巴巴地说,“在别人眼里,我也是缺点一大堆。”
“你不爱回来,就是怕给妈撑腰吧?”姜珠雨有些怨怪地说。
陆羽想了想,她有些无奈地说:“我尊重你,也尊重嫂子,我现在觉得,生而为人,都不容易。”
“好吧。”姜珠雨像是认命般说,“她不容易,但我就是跟她不对付……”
陆羽没有再说话。
在家里跟嫂子同住的那一年,她曾经憎恨甚至厌恶过嫂子,这其中可能只是因为一些很小的事情。
可是走出来以后,再以上帝视角去看,她发现每个人都是普通人,有缺点,有优点。
嫂子敦厚、沉稳、善良,但是脾气里带着一丝执拗。
妈妈做事麻利、说话偶尔会带点小幽默,但有时候口无遮拦,哪个不经意的瞬间,可能就埋下了吵架的引子。
她在内心深处相信,每个人都在绞尽脑汁试图改善周边环境,可是,很多时候我们会忽略掉一点,人也是环境的一部分。
而人是最难被改变的,你所谓的变好,可能在别人眼里是强迫,你所谓的不好,可能在别人眼里是最大的优点。
就像她现在想的这番话,如果说出来给妈妈听,她妈妈就会说:“你也来教训我了是吧?”
每个人内心都有一根自己的筋,不撞过南墙,不会转弯。
所以,这是一个无解的话题,说再多都只会让心情变差,最后还讨论不出一个有意义的结果。
而她因为丑陋的容貌,经常被打压,被人忽视,她不得不经常转换心态,不断模拟不同人的心态,才有了现在自以为深刻的认识。
“你最好找点事情做。”她平静地说,“这样你就不会把注意力放在琐碎的事情上。”
“那倒是,”姜珠雨好像稍微想通了一点,转了话题,“有没有看中的男孩子?”
“妈,”陆羽放下筷子,“你挑的话题很影响我食欲诶,你是想让我减肥吗?”
姜珠雨笑笑,有些无奈地说:“我只是找不到话题,很久没跟你聊了,工作上我又帮不了你。”
陆羽仔细想了想,说:“最近有没有喜欢看的电视剧?”
“有啊。”姜珠雨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是一部挺火的宫斗剧。
陆羽虽然不爱看这种类型,但偶尔在短视频刷到过片段,还是能接上一两句话。
两个人吃完,陆羽坐在座位上,一动也不想动。
姜珠雨开始收拾碗筷,擦桌子,身体里面像是装了机关一样一直在动。
陆羽打开手机,连接上狼牙,开始播放一首轻缓的音乐。
姜珠雨已经站在厨房区域,打开水龙头。
音乐搭配着家务的声音,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你这洗洁精,不太好,”姜珠雨开始挑毛病,“洗碗布也不行啊,怎么没有清洁球呢,等会儿我去超市买回来。”
陆羽听着,也不搭腔。
絮叨声还在继续,却只是轻飘飘到化作风声,在耳边拂过。
听啊,好动听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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