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他们如同阴影中的旅鼠,严格按照叶明霄制定的计划,昼伏夜出,辗转于荒村野岭之间。路途颠簸艰辛,但陆清昭的伤势在柳当归的精心照料和叶明霄的寸步不离的看护下,确实以惊人的速度稳定下来,甚至已经能在搀扶下短暂行走。而温念之的状态虽依旧令人心焦,但脉象中那丝微弱的生机也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地持续着,再未熄灭,给了叶明霄无尽的慰藉。
然而,一种莫名的压抑感却始终如影随形。
并非具体的追兵,而是一种无处不在的、被窥视的感觉。
有时是林间突然惊飞的鸟群,方向却并非因为他们这队人的经过;有时是远处山脊上一闪而过的、模糊的反光,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有时是夜间宿营时,风中带来的极淡的、若有似无的奇异腥气,与鬼市中的味道有几分相似,却又更缥缈,让柳当归频频蹙眉,却又捕捉不到源头。
贺驰和林云飞加强了警戒,但多次探查都一无所获。那种感觉如同附骨之疽,明知其存在,却抓不住摸不着,反而更让人心生寒意。
“他们像是在戏耍我们。”一次短暂的休息时,贺驰沉着脸低声道,“一直吊着我们,却不急于动手。”
“是在等我们放松警惕,或者…等我们进入更有利于他们动手的区域。”陆清昭靠坐在树根下,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初。他肩头的伤让他无法大幅动作,但大脑依旧在高速运转,“他们在试探,也在消耗我们的心神。”
这种被动等待猎物般的注视,比真刀真枪的厮杀更令人毛骨悚然。叶明霄感觉自己的神经时刻紧绷着,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惊出一身冷汗,他不仅要担心两位伤者,还要时刻警惕那不知会从何处袭来的危险。
第三天下午,一直在前方探路的贺驰派回的人带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他们即将抵达通往云州官道的一个岔路口。而更重要的是,根据叶明霄之前冒险放出的信鸽计算,如果叶靖安大人接到了消息,接应的人马最快很可能就在今日或明日抵达官道附近区域!
这个消息无疑是一针强心剂!
“必须尽快上官道!”陆清昭立刻决断,“荒野小路利于他们偷袭,一旦上了官道,临近州府辖地,他们再想动用大规模人手或者诡异手段必然投鼠忌器!而且能与接应人马尽快汇合!”
目标明确,希望就在前方!但也意味着,最后这段从岔路口到官道的路程,可能是最危险的!暗中的眼睛绝不会让他们轻易踏上那条“安全”的道路。
“走!”贺驰翻身上马,眼神凌厉,“云飞,你护住马车左侧,我负责右侧和前方!柳先生,车内就交给你了!明霄,照看好!”
马车再次启动,速度明显加快,朝着岔路口的方向疾驰。车厢颠簸得更加厉害,叶明霄不得不分出更多精力稳住陆清昭和温念之。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骤然变得强烈起来!
仿佛黑暗中的猎食者发现猎物即将逃入开阔地,变得焦躁而更具侵略性。林间的风似乎都带上了冰冷的恶意,路旁的阴影也仿佛活了过来,蠢蠢欲动。
“嗖!”
一支弩箭毫无征兆地从左侧的密林中射出,精准地钉在马车的车厢壁上,尾羽剧烈颤动!
“敌袭!左侧!”林云飞厉声喝道,长剑瞬间出鞘,格飞了紧接着射来的第二支箭!
几乎同时,右侧也传来了破空声和贺驰的怒吼声,以及金铁交击的脆响!
战斗毫无预兆地爆发了!
袭击者并未现身,只是依靠弩箭和暗器从道路两旁的树林中进行远程攻击,显然是想拖延他们的速度,甚至将他们逼停在此地!
马车夫吓得魂飞魄散,险些松开缰绳,被叶明霄及时喝止:“稳住!冲过去!”
贺驰和林云飞如同两道屏障,奋力格挡着来自两侧的攻击,护着马车拼命向前冲。箭矢和暗器不时钉入车厢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咄咄”声。
陆清昭强忍着伤痛,透过车帘缝隙冷静地观察着外部情况,忽然低声道:“不对!他们的目标不是杀人,是想射马或者车轮!”
果然,更多的攻击开始集中在拉车的马匹和车轮上!
一支弩箭险之又险地擦着辕马的脖颈飞过,惊得马匹一声长嘶,速度一乱。
“这样下去不行!”叶明霄心急如焚,眼看岔路口就在前方不远,却仿佛隔着天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呜——呜——”
低沉而威严的号角声,突然从官道的方向传来!声音厚重悠长,带着明显的军方色彩!
紧接着,沉闷如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面绣着“云”字的旗帜率先出现在岔路口,其后是数十骑盔甲鲜明、刀枪闪亮的精骑,正沿着官道疾驰而来!为首一员将领,目光如电,正冷冷地扫视着这边混乱的战局!
是云州军的接应人马!他们竟然提前到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也惊呆了暗中的袭击者。两侧树林中的攻击瞬间停滞了片刻,那些窥视的目光仿佛受惊般骤然收缩、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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