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愤怒过后,叶靖安作为一州主官的冷静和决断迅速压倒了情绪。他深知,此刻任何的慌乱或冒进,都可能落入对方精心设计的圈套。
“不必追查。”叶靖安的声音恢复了沉稳,却带着钢铁般的冷硬,“他们既然敢来示警,必有后手,此刻派人出去搜查,要么扑空,要么正中调虎离山之计。”
他目光扫过贺驰、沈璃和闻讯赶来的叶明霄、柳当归等人,迅速下达指令:
“第一,外松内紧。府衙一切如常,不得流露出任何异样,以免打草惊蛇,也让暗中窥探者摸不清我们的虚实。但静思堂的护卫等级提到最高,所有轮值增加一倍,暗哨位置每两个时辰随机变换一次,由贺驰亲自安排,绝无规律可循。”
“第二,坚壁清野。沈璃姑娘,劳你在静思堂院内,尤其是温公子和清昭房间周围,布下你擅长的机关阵法,不求杀敌,但求预警和阻滞。任何不经允许踏入核心区域者,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第三,固本培元。柳先生,沈璃姑娘,温公子和清昭的治疗照常进行,绝不能因外界的干扰而中断。他们是对方的目标,他们的恢复,就是我们最大的胜利,也能扰乱对方的节奏。”
“第四,以逸待劳。我们就在这云州府衙之内,以不变应万变。他们若敢动手,便是冲击州府重地,形同谋反,届时我们便可调动全城兵马,名正言顺将其剿灭!他们若不敢,那便看着我们一步步治好他们要的人,急的是他们!”
叶靖安的策略清晰而老辣,瞬间稳住了略有浮动的人心。与其被敌人牵着鼻子走,不如利用地利和官方优势,反客为主,逼对方先露出破绽。
众人领命,立刻行动起来。
贺驰如同幽灵般消失在夜色中,重新布置防卫,将静思堂打造成一个看似平静、实则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死亡陷阱的铁桶阵。
沈璃则从她随身携带的、看似不起眼的行囊中,取出了各种奇特的机括、细如发丝的银线、以及一些散发着奇异味道的药粉。她带着两个药童,开始在院落的关键节点、窗棂、门廊甚至屋顶悄无声息地布置起来。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冷静到近乎残酷的美感,仿佛不是在布置杀阵,而是在完成一件精密的艺术品。
叶明霄看着众人忙碌,深吸一口气,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回到温念之床边,继续握着他的手,低声道:“念之,你听到了吗?靖安哥和鸥姐他们都在保护我们。你别怕,安心地…快点好起来。” 他的声音比以往更加坚定,仿佛要将自己的勇气也传递过去。
柳当归则和沈璃低声讨论着接下来的药方,决定加入几味宁神定惊、固本培元的药材,以对抗外界可能带来的无形压力对患者神魂的影响。
陆清昭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房门口,他靠着门框,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刀。他并未对叶靖安的安排提出异议,只是静静地看着沈璃布设机关的手法,偶尔会极轻微地颔首,似乎是在印证或学习着什么。
“师姐的‘丝雨惊鸿阵’又有精进。”他忽然低声对一旁的叶明霄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评价天气,“看似无害,触之则如坠罗网,银线牵动机括,毒针、迷烟瞬息即至,足够拖延到侍卫赶来。”
叶明霄这才知道沈璃布下的机关竟如此凶险,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同时也更安心了几分。
天光渐亮,雨后的清晨空气清新,却驱不散府衙深处那无形的肃杀之气。
静思堂看似与往日并无不同,侍女依旧按时送来饭食汤药,侍卫按时换岗。但若有高手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那些侍卫的眼神更加锐利,换岗的路线和节奏更加难以捉摸,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股极淡的、若有似无的奇异药粉味道,连鸟雀都似乎刻意避开了这片区域。
叶靖安则如同最老练的猎人,一面如常处理州务,一面暗中将排查范围扩大到整个云州城的驿馆、车马行以及近期所有外来人员登记记录,不动声色地张网以待。
一整天,府衙内外风平浪静,仿佛昨夜那两道鬼影只是众人的幻觉。
但这种平静,反而更让人感到窒息。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暗流在平静的水面下汹涌澎湃,不知何时便会轰然爆发。
幽月教的人,就像最有耐心的毒蛇,潜伏在暗处,等待着最佳的攻击时机,或者…等待着来自更高层面的指令。
而叶靖安等人,则以绝对的耐心和严谨的防御,构筑起一道无形的铁壁,同样在等待着。
等待对方先沉不住气,等待温念之的病情出现更大的转机,等待陆清昭恢复战力,也等待…来自武昌乃至南疆的更多情报。
这场发生在云州府衙深处的无声对峙,已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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