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府衙似乎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但核心几人皆知,平静之下暗流未息。这日,一阵急促的鸣冤鼓声打破了上午的宁静。
击鼓者是一名头发散乱、眼神刻薄如刀的老妇人,一上堂便扑倒在地,指着身旁一名跪地的纤细女子,声音尖利得能刺破耳膜:
“青天大老爷!您要给我老婆子做主啊!就是这个淫妇!这个毒蛇!这个扫把星王秦氏!她偷人养汉,被我儿发现,竟勾结奸夫,合谋害死了我儿!求老爷将他们千刀万剐,给我儿偿命啊!”
这“偷人养汉”、“勾结奸夫”的恶毒指控,比单纯的“扫把星”更致命,瞬间让公堂之上一片哗然!
跪在地上的王秦氏,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身形单薄得像随时会折断的芦苇。听到这污蔑,她猛地抬起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剧烈颤抖着,眼泪汹涌而出,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屈辱而变调:“婆婆!您…您怎能如此血口喷人!我没有!我从未做过对不起夫君的事!您这是要逼死我啊!”
“我逼死你?是你这贱人先害死我儿!”老妇人面目狰狞,唾沫横飞,“大家看看她这副狐媚样子!整天低眉顺眼,装得跟个贞洁烈女似的,背地里不知道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定是那奸夫帮你行凶!不然你怎么杀得了我儿!”
死者——屠夫王老二被抬上堂,胸口插着一把杀猪刀,死状可怖。
老妇人指着尸体哭嚎:“我儿死得冤啊!定是撞破了你们的奸情,才被你们下了毒手!青天大老爷,您要明察啊!”
叶靖安端坐堂上,重重一拍惊堂木:“公堂之上,岂容信口雌黄!指控须有实证!”
“实证?还要什么实证!”老妇人豁出去了,编造得有鼻子有眼,“邻居张婆昨晚都听见了!听见她屋里传来男人的声音!还有,上月十五,她深夜才从绣坊回来,头发都是乱的!不是去偷人是什么?!”
这些凭空捏造的细节,如同毒针般射向王秦氏。她浑身发抖,百口莫辩,只会一遍遍绝望地哭喊:“没有…我没有…你胡说…”
叶明霄在一旁记录,气得手都抖了。这老妇人的恶毒远超想象,这是要用最肮脏的谣言彻底毁了这可怜女子!
叶靖安面色阴沉:“传仵作陆清昭,验尸!传邻居张婆及绣坊掌柜!”
陆清昭一袭素净仵作服上堂,对眼前的混乱景象视若无睹,径直走向尸体。他的冰冷气息让喧闹的公堂瞬间安静了几分。
他查验得极其仔细,不仅看了致命伤,更检查了死者双手、臂膀、指甲缝等每个细节,甚至俯身嗅了嗅死者口鼻的气息。
“致命伤为胸前这一刀,直入心脉,当场毙命。凶器确系其自家屠刀。”陆清昭声音清冷平稳,“但伤口切入角度自下而上,极为迅猛精准,绝非寻常力道和手法。死者体格魁梧,常年操刀,双臂力量远超常人,若真是其妻行凶,必有激烈搏斗痕迹。然,死者双臂并无新鲜防御性伤口,指甲缝中亦无非自身皮屑织物残留。”
他目光扫过王秦氏:“观其妻,身形孱弱,手腕纤细,身上也未见明显搏斗留下的淤青或抓痕。此为一疑。”
“其二,”他继续道,“死者口鼻间酒气浓重,应是生前饮了大量烈酒。而观其妻,并无饮酒迹象。一个清醒的弱质女流,如何能如此精准地一刀刺杀一个醉酒的强壮屠夫,而对方竟无丝毫反抗?此不合常理。”
邻居张婆被传来,却一脸茫然:“老…老身昨晚是听见隔壁有争吵声,是王屠夫和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啊…很大声,说什么赌债…没…没听见秦娘子屋里有男人啊…”她的话反而间接证明了有另一个男人在场,且与赌债有关。
“绣坊的周掌柜也被传来了,就在堂外。”
叶靖安示意传绣坊掌柜。
周掌柜上堂,是个面相和善的中年人,他战战兢兢地行礼后说道:“回禀大人,秦娘子…确实是小人绣坊的常客。她手艺极好,尤其是工笔花鸟,细腻得很,交活也准时。就是…就是脸色总不大好,有次交活时袖子滑落,小人看到她胳膊上…都是青紫的旧伤新痕…唉,也是个苦命人…”他说着,同情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王秦氏。”
对于“上月十五晚归”,他仔细回想后道:“确有此事!那日是小人铺子里接了一单急活,几位绣娘都赶工到很晚,小人还每人多给了十文钱工钱犒劳,街口的陈记面摊老板可以作证,我们收工后还一起去吃了面条!”
真相似乎正在偏向王秦氏,但“偷人”的恶名却已像污水般泼了她一身。
老妇人见谎言被拆穿,不仅毫无悔意,反而更加撒泼耍赖,坐在地上蹬腿哭嚎:“就是她就是她!就算不是她亲手杀的,也是她招来的祸水!要不是她这个不下蛋的丧门星,我儿怎么会去赌钱!怎么会欠债!怎么会惹来杀身之祸!她就是祸根!扫把星!”
她将所有不幸的根源都蛮横地归咎于王秦氏,其偏执和恶毒令人发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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